這裡的生者仍在揹負(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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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因為用了特殊工藝,你以後只能在我這修了”
頂著她快要吃人的表情,我露出了標誌性的營業微笑。
歡迎成為熟客。
接下來的日子很簡單,她會拿著自己快壞掉的武器到我這來修,歪在沙發上吐槽自己的收尾人日子,講自己的姐姐多麼偉大,我知道了她叫克洛伊,她姐姐叫克羅艾,她們曾有一個無比高尚無比偉大的母親。
克洛伊是個大大咧咧的人,就是那種所謂的開朗大方,她講的最多就是自己的姐姐和母親,每次講到她們時,她眼中的神情會讓你誤以為她擁有整片星空。
我每次都只是靜靜地聽著,偶爾會點根菸調侃她兩句。
當有人誇耀自己擁有的珍寶時,安靜的聆聽才是正確的選擇,更何況,聽這種東西,對每一個後巷人來說,都是不可多得的好事。
但正如賴狗酒館的老酒鬼說的一樣,後巷是隻老狼,最喜歡快樂的小羔羊
那是一個平常的日子,為了趕工期而吃營養劑,晚上隨便買了點東西吃,在後巷夜宵開始前鎖上大門,在二樓熬夜畫圖紙做修復方案。
急促的敲門聲把我嚇得一驚,此時會敲門的,往往是人最不想面對的東西。
我透過監控看了一眼,克洛伊狼狽的站在外面,懷裡緊緊的抱著什麼,一雙紅腫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大門,眼裡閃爍的景象,好像有什麼要斷掉了一樣。
我開啟大門,她跌跌撞撞的闖了進來,將懷裡的包裹遞給了我。
我開啟包裹,裡面是她姐姐的匕首,已經斷掉了,晦暗的血跡凝結在了上面,主人的命運已然明瞭。
我嘆了口氣,並沒有再說什麼,拿著斷匕首走向了工位。
克洛伊坐在沙發上,身上的傷口在往下流血,但她絲毫不在意,只是死死的盯著我修復匕首的一舉一動,眼裡快要斷掉的東西隨著我的動作在慢慢穩定下來。很明顯,在後巷死掉的人基本都找不到屍體,我沒法想象她是怎麼在找到這把匕首後又穿過了那些清道夫到我這來的,支撐她的動力到底是姐姐的死亡所帶來的憤怒和絕望,還是對失去匕首後連最後一點姐姐的痕跡都沒法抓住的恐懼。
我不知道,我只是個善於修復武器的工匠。
而我也只用做好分內的事。
匕首的斷裂並不嚴重,修復很快就結束了,在最後的除錯時,我猶豫了一下,按照克洛艾的習慣做了除錯。
武器遞到了她的面前,她把“她”奪了過去,熟悉的手感擊碎了她維持了很久的隱藏,淚水再次落下,眼裡的光芒閃爍,將斷的縫補,將死的重生。已死的安葬,未死的哀弔。
後巷人,大部分都死無全屍,就算得以留下全屍也無處安葬,只有那些活著的人抓著死者的遺物作為墓碑,將死者的音容笑貌埋葬在自己心底。
每個生者揹負著亡者的葬身之地艱難苟活,活的越久,揹負的越重。有的人選擇拋棄,留一身輕鬆的活下去;有的人選擇揹負,在越來越重的重壓下轟然倒地;也有極少數的人,揹著一身的亡者,卻依舊不顧一切的慢慢前行。
但這不是現在應該關心的事。
我找出了鮮少取用的烈酒,拿出三個杯子,一杯倒給自己烘托氣氛;一杯倒給克洛伊排解哀傷;一杯倒給克洛艾暫悼亡靈。
這裡的人還是要活下去,這裡的生者仍在揹負。
但現在,至少現在。
無論我們這些生者還能揹負多遠,暫且還是讓我們借哀悼讓亡者與我們再度聚於一堂,述說我們的哀傷。
敬揹負的生者,敬背上的亡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