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送魚的販子呢?”

“沒尋著!”徐火頭拉著那叫金司兵的低聲道:“弟兄們多日未食葷腥,他們家的魚便宜,看打扮又是鄉里的農戶,不是無良的販子。金司兵,左右都是買賣,誰買誰賣不都一樣?”

金司兵不置可否,摘下腰間佩刀,用刀鞘翻了翻框裡的魚乾。見無異狀,又冷著臉審視了一番趙正,然後才踱了幾步,讓開了營門。

趙吉利挑著擔子不敢吭聲,直到轉進了一片木屋,到了後營,才吐著舌頭道:“元良,你可看見方才轅門那校尉,臉上一道疤,可瘮得慌!”

趙正沒接茬,徐火頭卻說:“那是咱們軍械營掌兵的兵曹。早先年是河隴行軍大總管的帳前中郎,前幾年請戰去了石頭城,結果打仗受了傷才到了我們軍械營來的。叫金阿貴,新羅人。”

趙正恍然,棒子啊?

趙吉利回頭,腳下差點拌蒜。

兩人把魚乾送到伙房,徐火頭又帶著去了賬房,數了一堆銅錢。趙正拿著七百個銅錢往褡褳裡塞,直塞得鼓鼓囊囊的,還有四百多個沒塞下。

“這太費事了!官長,可能折換些糧食?”

徐火頭瞪圓了雙眼,“軍糧你也敢打主意?”

“不敢不敢!”趙正道:“好米好面不要,碎米和糠可行?”

“馬嚼料要嗎?送你幾捆得了。”徐火頭沒好氣,“你不是有錢嗎?去買不就完了?”

趙正追了上去,“不瞞官長您,我是村裡的里正。我村裡三百多口,眼下全村剩不到三五日的口糧。如今這世道糧價崩壞,哪哪都缺糧,幾百個銅錢著實難解口腹之難……”

徐火頭停了下來,定定地看著趙正,良久,才道:“你大小好歹也是個官……”

“啥也別說了!”趙正知道他要又要說“軍糧”這種知法犯法的事,連忙打斷:“糠!官長,糠就行!”

徐火頭雖然長得魁梧,但看著趙正臉上一副謙卑的模樣,心裡卻軟了許多,嘆了一口氣,說:“糠有!能勻個幾百斤給你……”

“那就好,我代全村老少多謝官長活命之恩!”趙正一聽有門,立時高聲感謝,徐火頭卻說:“可你這不是長久之計……這樣吧,你村裡可有匠作?近日營裡要打造修繕一批軍械,要些鐵匠、木匠……”

“有!”趙吉利插嘴道:“我們村不僅有鐵匠木匠,還有郎中……”

“郎中也要!”徐火頭聞言面露喜色,道:“前幾日營正也說要製備藥草,營裡郎中不夠,縣裡的要價太高,正準備去鄉里看看。”

“是又要打仗了麼?”趙吉利聽聞真的要郎中,臉色一變,問。

“打不打仗,物資總是要留齊備全的。”徐火頭說,“你們有人,就明日先來。行不行我不敢打包票,但營正那我能說上幾句。至於工錢麼,不敢說有多高,但有飯吃。”

“那就行!”趙正絲毫沒帶考慮,當即就應承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