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地方在東屋的大通炕上。

“爹,俺頭暈。”

“俺也頭暈。”

“兒啊,爹眼有點花。”

“孩兒他爹,俺犯昏。”

“爹……”男主人喝一口玉米糊,看向身體晃悠悠的家人們,怎麼感覺他也有點犯困。

……

女主人夢到一大鍋水煮蛋,她挑了顆個頭最大的,剝完殼子,一口咬下去,雞蛋變成石頭,把她的牙給崩了。

她齜著牙眯開條眼縫,瞧見鼻青臉腫、昨天還昏著的、大妹子她二哥正端著碗吃著什麼,他舀起碗裡的東西——

是蛋羹!

黃澄澄的雞蛋羹在木勺裡晃啊晃,他一勺接一勺的吃。

“醒了?”

咦?聲音有點耳熟。

女主人把視線從宴子州身上挪開,往左瞧,看到出手闊綽的小公子也端著碗,在喝碗裡的東西。

是了,除了雞蛋味兒,還有股玉米味兒。

兩個姑娘坐在小公子對面,瘸腿那個也在吃雞蛋羹,嘴甜勤快那個在剝雞蛋殼。

等等,他們哪兒來的雞蛋,又是蒸又是煮的——

是她家的!

她家老母雞下的,還有從大堂伯家雞窩摸來的,都在裡頭,足足四十九個,攢起來給兒子們吃的啊!

這幾個殺千刀的,偷吃她家的雞蛋,還把她捆起來扔在地上,凍死她了。

還有她的四個寶貝兒子呢?

女主人睜大她的眯眯眼,怨毒的盯著寧鈺他們。

知滿吃完雞蛋羹下炕,提來馬紮坐在女主人面前,取下她嘴裡的破布。

女主人立刻尖聲叫嚷起來:“恁們把俺兒子弄哪兒去了?!恁們一群狼心狗肺的壞東西,住俺家的,吃俺家的,給俺們下藥,偷俺家的雞蛋,天打雷劈……”

“當!”一柄鋥光瓦亮的匕首從天而降,插在女主人眼睛前半寸的地上,刀柄顫了顫。

女主人的心肝也顫了顫,氣焰登時歇了下去,說起話色厲內荏:“恁、恁們要、要幹啥?殺人償、償命,恁們作惡事,縣太爺不會放、放過恁們!”

“還敢惡人先告狀!”知滿從地上拔出匕首,在女主人面前比劃兩下。

“快說,打算怎麼害我們?是不是去你孃家拿老鼠藥?”知滿聲色俱厲地詰問。

這個女人,不僅苛待閨女,還蠢笨如豬,做飯的時候一個勁兒吹噓自己孃家爹華佗在世,不僅會看病,還會搗鼓藥粉藥蛇蟲鼠蟻。

這些,知意姐姐適才都說了。

“恁們咋知道俺孃家爹會配老鼠藥?”胸無城府的女主人脫口而出。

說完,朝闊氣小公子瞟去,迎上一雙笑盈盈的眸子,可她瞧了,卻感覺渾身發冷發寒,小公子冷幽幽的笑,比菜場口砍人頭的劊子手還駭人。

斯斯文文的小公子會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