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驚弓之鳥

“這不可以！”

“這方面不行！”

“絕對不行！”

這並不是某個賽車現場，而是此刻沸騰的朝堂。韓世忠的話語一石激起千層浪，不管是主戰、主和或者是其他什麼派系的文官，他們都提出了堅決的反對意見，因為對於他們來說，韓世忠的話語犯了一個忌諱。

即使是金人真的要入侵，真的要展開南侵，宋人真的不得不擴大軍隊的規模，那也不能是由軍方自己提出來，而是透過樞密院在朝堂上提出這件事情，然後透過眾人的商議，最終才能決定擴大軍隊的規模，擴大多少，戰後是否裁撤等等。

這是宋人經歷了五代十國之後汲取的教訓，也是宋人穩固軍隊的不二法寶。

看到朝堂上眾人的反應，韓世忠一下子明白自己犯了一個什麼錯誤。

“看到陛下這麼能打，我竟然以為大宋以武立國，看來我真的犯湖塗了。”韓世忠想道。

不過他迅速做出了補救，“老子又沒有和你們說話，老子和趙鼎在說話。”

韓世忠的意思很明確，剛才他只是附和趙鼎的話語，所謂的擴軍也只是和趙鼎說說，畢竟趙鼎是樞密院使，他作為軍方的代表和樞密院使說一說可能的擴軍問題沒有什麼犯忌諱的，甚至可以說是他關心朝政，公忠體國的表現。

他的話語果然堵住了朝堂上眾人的悠悠之口，因為的確從道理上說，韓世忠的確看上去在和趙鼎說話。

“是否需要增加軍隊，防備入侵，這件事情以後再議，我們現在討論的是，金人這一次會不會入侵？”秦檜的言語讓朝堂上安靜了下來。

他的一句話語將這件事情定調了，那就是擱置。

“我覺得金人不會入侵。”何鑄說出了自己的觀點，“我聽聞金人正在學習我們，他們的朝中也有許多飽學之士，他們絕對不會容忍這種不宣而戰的行為，過去即使他們多次入侵我們，他們總是會想要找到一個藉口。”

“昔日太史公有記載：三十五年，楚伐隨。隨曰：“我無罪。”楚曰：“我蠻夷也。今諸侯皆為叛相侵，或相殺。我有敝甲，欲以觀中國之政，請王室尊吾號。”隨人為之周，請尊楚，王室不聽，還報楚。三十七年，楚熊通怒曰：“吾先鬻熊，文王之師也，蚤終。成王舉我先公，乃以子男田令居楚，蠻夷皆率服，而王不加位，我自尊耳。”乃自立為武王，與隨人盟而去。於是始開濮地而有之。”秦檜說道。

他雖然只是簡單引用了一段史記，但是他的意思已經非常明確了。

楚人真的算不上蠻夷，並且最終滅亡了秦人，他們都可以沒有藉口的自己攻伐他人，和私上尊號，金人這個正宗的蠻夷為什麼會做不出不宣而戰的這種事情。

“秦相的意思是需要防備金人？”何鑄問道，他這個問題其實也是一個陷阱，如果秦檜回答是，那麼如果金人沒有攻伐宋人，一切的錯誤就會是秦檜的。

秦檜笑了笑道：“我只是隨口說了一段過去發生的事情罷了，還稱不上做出自己的判斷，金人是否會入寇這件事情上還需要朝中大家的判斷，並不是我一人可以獨斷專行的。”

万俟卨說道：“陛下，我認為金人不會入寇，秦相說了一個故事，我也想要說一個故事。”

更羸與魏王處京臺之，仰見飛鳥。更羸謂魏王曰：“臣為王引弓虛發而下鳥。”魏王曰：“然則射可至此乎？”更羸曰：“可。”有間，雁從東方來，更羸以虛發而下之。魏王曰：“然則射可至此乎？”更羸曰：“此孽也。”王曰：“先生何以知之？”對曰：“其飛徐而鳴悲。飛徐者，故瘡痛也，鳴悲者，久失群也，六故瘡未息而驚心未至也，聞絃音，引而高飛，故瘡隕也。”

万俟卨說出了這樣的一個故事。

在場的人都是飽學之士，他們自然聽明白了万俟卨想要說些什麼。

“万俟先生真的是好學識。”何鑄諷刺說，他自然知道万俟卨說的是驚弓之鳥的故事，而驚弓之鳥指的是哪些人自然不言而喻。

“万俟卨說的話還是有一點道理的，如果金人每次傳出風聲，我們都瘋狂備戰，那麼總有一天我們就會因為備戰而自取滅亡。”秦檜說道。

雖然他過去和万俟卨的關係不錯，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兩個人的關係越來越差，畢竟金人一直想要用万俟卨取代秦檜。所以万俟卨在他的口中從“元忠”變成了“万俟卨”。

万俟卨自然也察覺到這樣的變化，他知道這是必然的結果。

不過隨著宋金的議和，万俟卨能夠拿到的金人的支援也越來越少，這並不是因為金人對他的支援力度小了，而是金人的話沒有過去在朝廷中好使了。

這一次，金人也給了他很大的幫助，金人的使者告訴万俟卨，這一次，完顏太傅使用的是疲敵的計策，是真正的陽謀。

金人的使者告訴万俟卨，他們的策略很是簡單，那就是做出南侵的姿態，即使宋人看破了他們的計策，也必須要做出回應，最不至於也能讓朝堂發生混亂。

這一次金人將自己的圖謀告訴万俟卨，就是讓万俟卨可以在朝堂上博得一個知兵的名號。

“金人使用的必是疲敵之策。”万俟卨的話語斬釘截鐵，好像他徹底看穿了金人的謀略一樣。

“疲敵之策，完顏宗弼果然是個英雄。”看著吵做一團的朝堂，孫權肯定了万俟卨的話語。

的確，金人只要做出一點點小小的動作，就可以調動大宋大批的資源，這樣消耗下去，吃虧的永遠是大宋。

“這件事情不要再議了。”孫權突然發言了。“万俟卨說的不錯，這就是金人疲敵的計策，這個計策很是粗淺，瞞不過我。”

不過孫權的心中還是對於完顏宗弼很是忌憚，因為這個計策雖然粗鄙，但是確實非常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