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軍法官在此,汝可直言不諱,某必為汝做主!”久居行伍之間,孫河豈能不知道兩人這點小道道,因此直接道明自己會為李狗兒撐腰。

“確實如此!”李狗兒聞言眼神不由得一亮,但是聯想到昔日的經驗,眼中的光彩又重新暗淡下去。身為最底層的李狗兒卻有更加深刻的體驗,如果自己告發了高個士卒,其人或許會受到孫河的軍法懲處,但是相應的,作為告密者的自己會受到其他人更加苛刻的對待,反倒不如就這樣認下來,反而會好過一些。

“汝……!”孫河一瞪眼,有些不敢相信李狗兒的回答,但是他自己寧願挨欺負,自己也沒有辦法,所以孫河只得惱怒的又一指隊尾:“既然汝要讓,索性排到隊末!”

“是。”李狗兒低下頭來不敢與孫河直視,灰溜溜的往隊末走去。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孫河看著李狗兒的瘦弱的背影,怒其不爭的嘆息一聲,而後便重新站到一旁維持秩序起來。

而一直關注著眾人的孫策,卻將這一幕看在眼裡,心中若有所思起來。

這時,有一心思活絡的伙伕小跑著來到孫策跟前,臉上堆滿諂媚的笑容對孫策說道:“將軍,這登記發飯各司其職,如今已經無他事,不若請將軍先用飯?”

“軍中尚有他人飢腸轆轆,本將豈可先行飽腹?”孫策卻高喝一聲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他做出一副大義凌然的神色厲聲道:“軍法官何在?”

“末將在!”孫河聞言立刻來到孫策面前單膝跪地接令。

“記錄本將第十九條軍令!”孫策高聲喝道。

“還請孫校尉示下!”孫河亦大聲回應。

“自今日起,我軍中飲食當從下至上供給,若有一名兵卒不曾飽腹,軍官不得先飲食,若有一名軍官不曾飽餐,本將亦不得先用!”孫策不假思索便沉聲下達了新的軍令。

“諾!末將領命!”孫河大聲應諾,而後又站起身來面向眾人,重新宣讀了一遍孫策新的軍令。

眾人無不感動非常,紛紛覺得孫策和,漢末之時佔了大多數的貴族將領們大為不同,但是一時之間卻又都說不出不同之處在哪兒。

經此變故之後,本來在排隊領飯時還推推搡搡的眾人彷彿不約而同一般,紛紛變得安靜下來,一時之間佇列變得井然有序,遠必先前孫河的喝罵管用許多。

半個時辰之後,四百兵卒都登記造冊完畢,而另一邊領飯臺前排隊之人也寥寥無幾,只有李狗兒等兩三人。

這時,那心思活絡的伙伕又端著一盤豐盛的飯食來到孫策面前:“啟稟校尉,這眾人幾乎都已用過飯食,還請校尉用飯吧。”

“嗯。”孫策聞言環視一圈,果然如此,連排名最後的李狗兒也開始領起飯食,他便點點頭接過飯盤,這才同意用餐。

“嗯?”但是接過飯盤時看到為他單獨準備的精緻飯食時孫策不由眉頭一簇,他先是看了看不遠處李狗兒正在領取的清湯粟米,又低頭看了看自己飯盤之內的大魚大肉不由得心中不滿起來。

“且慢!”孫策止住為李狗兒打飯的伙伕,大步來到領飯臺前,掃視眾人一圈後。

“眾將士既願與策生死與共,策又安敢不與眾將士同甘共苦呢?”說著,孫策將盤中的大魚大肉傾倒在飯臺上的盛著粟米的桶內後,又抓過伙伕盛飯的勺子,將鮮美可口的魚肉與寡淡無味的粟米混為一體後,接著他昂然道:“今後,不得為我單獨預備飯食,將士們吃什麼,本將就吃什麼!”

說著,更是出乎所有人的預料直接來到佇列之末,排在了李狗兒身後,意思不言而明。

堂堂一軍統帥,居然要和一群出身粗鄙的小兵一起排隊領飯,不僅如此,他還要排在小兵的身後,不肯插隊,這是何等的氣度。

一時之間,諸人無不大受震撼!

李狗兒見孫策居然排在自己身後,下意識的就要跪倒在一旁,讓孫策先盛飯。

但是就在他準備雙膝跪地之時,一雙有力的大手,輕輕一託,任憑李狗兒如何用力,都無法再跪下去。

“要想別人能看得起你,首先你得自己先看得起自己。不許跪!”孫策的一句耳邊的輕喝,在孫狗兒聽來,無異於晴天霹靂一樣振聾發聵。

他聞言迷茫著抬起頭來,看到的卻是孫策暗含鼓勵的雙眼。

鬼使神差一樣,一直唯唯諾諾,好似全無骨氣的李狗兒居然真就沒有躲讓,反而定定的站在了孫策身前,再等他顫巍巍的轉頭看向孫策時,卻從後者滿是微笑的臉上看到了一種真誠的肯定。

李狗兒莫名有一種想要哭泣的感覺,這是他從未體驗過的被尊重被認可的感覺,一時間,兩行熱淚從他臉頰滑落。

和尚且帶著懷疑的其他人相比,李狗兒在這一刻能無比肯定的感受到,孫策先前所說之話的真心與決心。

“校尉大人居然說的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