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封本來還想多問止水兩句,可惜對方在突然丟擲這麼一段有些莫名其妙的話後就變回了木訥的狀態。

任洛封怎麼詢問,他都像塊陰沉沉的木頭一樣,只管埋頭跟在後面。

洛封只好不再強求,在獨自思索的同時,抱著已經入睡的鄭素領頭往樓上走。

只容納了二十來號人的豪華酒店裡時常會讓人感覺安靜,洛封兩人每到一層,忍不住都會往旁邊那條漫長的走廊裡側頭望去。

這年代依然奢侈感十足的花紋地毯一路鋪就到了走廊的盡頭,明亮又蒼白的燈光整齊地投射下來,唯獨就是沒有一絲半點的聲響和動靜。

彷彿在這座孤島上的酒店裡,只剩下兩個大男人和一個小孩子。

寂靜瀰漫在空中,慢慢發酵成了心底不斷湧出來的恐懼源泉。

其實類似的情況過去兩天就已經有過,洛封在今天卻感受尤為明顯。

連他自己都想不通內心的這份空寂感和隱隱的不安具體來源於哪裡。

走著走著,洛封大概是覺得沉默的氣氛太過尷尬,索性頭也不回地主動挑起話題:“說起來,你和其他人也一樣嗎?認為這地方不對勁兒,或者說那個遊戲的幕後主使者不對勁兒。”

在他身後低著頭的止水腳步不停,沒有給予任何的回應。

洛封也不在意,自顧自地往下說起來:“人啊,平日裡即便有點迷信,但等事情真發生在自己面前,又有很多人不敢去相信了。一方面是觀念衝突,另一方面呢,可能也是不願意去想那種壞的可能性吧。我以前也是這樣,不過等到真正面對之後,發覺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

站在止水肩頭上的鸚鵡歪歪腦袋,豆大的雙眼烏亮,張喙發出了聲“嘎”的輕叫。

“是人是鬼,到底最先都是人。所以再可怕的東西,也終歸是從人心裡面滋生出來。這也許就是你們佛家講究的魔障?”

在洛封看不見的視角里,止水終於猛地抬頭看來,如果仔細觀察,就能發現他的眉宇間流露出了幾分難掩的震驚。

由不得止水不驚訝,畢竟接觸這幾天,他知道洛封之前應該完全不清楚他的身份和存在,那麼他是在何時暴露了真實身份?難不成是在講述無間地獄的時候?

關於止水眼下的驚訝和所思所想,背對他的洛封似乎完全沒察覺到,他依然不緊不慢地抱著懷裡酣睡的鄭素,一級一級地拾階而上。

昏黃的吊燈在頭頂上輕微晃動,狹窄又空蕩的樓道里只回蕩著兩個人的腳步聲和那道輕輕響起的說話聲。

“我其實還挺好奇那傢伙找你來的時候,究竟對你說了些什麼、又交代了你什麼。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即便是你,正常也會有所擔憂。莫非你真的不害怕,在那些人裡會有誰偷偷聯絡警方,然後把島上的人全部牽連進去嗎?”

話說到這裡時,洛封說話的聲音沒由來地停了下來。

他像是怔神地微微皺眉,臉上驟然湧現出了幾分困惑與思慮之色。

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過去他以為酒店裡的人之所以沒有選擇向外界求助,根本原因是礙於米諾斯所下的言靈,等到他和他們都有所接觸後,他又明白了這些人還有各自難言的苦衷,因此他們都算是有苦說不出來。

他們既沒能力把實話說出口,也沒辦法去說。

可是,現在洛封的大腦裡面突如其來地冒出了一個挺怪異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