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名冢彥的個人角度來看,星期一的夜班還算平靜——當然,是在排除掉紐扣造反事件事件之後。

至於他的店長前輩,雖然嘴上說是要偷懶睡覺,要好好修修,但臨到午夜,客人不多之後,還是出門回家,說是要去找更大一些的制服。

考慮到讓清水千夏常服值班不太合適,名冢彥乾脆直接頂班到店長趕回便利店的時候。

只不過這位前輩雙手空空,顯然是一無所獲。

至於名冢彥……眼看店長回來,他就離開收銀櫃臺了,往員工休息室裡走去——他要去補覺,要為對付即將來找麻煩的黑道積蓄精力。

和店長一前一後進入員工休息室,名冢彥從旁邊拿了幾把椅子,拼在一起,毫不顧忌地躺了下來。

看到這一幕的店長有些驚奇,“名冢,你今天怎麼想到補覺了?”

“明天晚上可能有事情熬夜。”名冢彥閉上眼睛,隨意回答,“要不然,我也不會向前輩你請假,明天不值夜班。”

“你最近請假的次數可不少。”店長一邊翻著東西,一邊隨口回道。

“如果運氣好,明天請最後一次假就行。”名冢彥輕輕揉動已經閉上的雙眼,“運氣不好……指不定以後就不回來上夜班了。”

“……倒也是,私立理心沒多久就要開學,你確實沒法繼續上夜班。”店長明顯理解錯了什麼,嘆了口氣,“清水估計也和你差不多。”

“這我可不清楚……前輩不如自己親口去問清水小姐。”名冢彥只是搖頭,“我現在只覺得困,想睡覺。”

“你睡吧。”店長微微點頭,連翻東西的動作和聲音都小了些。

“謝謝前輩。”名冢彥再次打了個呵欠。

……

“小子,你是很有點想法,但你以為我們都是嚇大的?”被叫作老大的黑道大漢站在名冢彥面前,笑容猙獰,“就你的那點小把戲,還想攔住我們?”

他拿著柄明晃晃的長刀,一刻不停地,緩緩地頂到名冢彥的額頭上。

刀尖冰涼刺骨,讓人恐懼,讓人清晰感受到死亡的靠近。

眼看名冢彥一句話不說,似乎是要悶葫蘆到底,黑道大漢也沒有繼續廢話的興趣,迅速舉刀。

長刀飛速劈下,帶來滲入骨髓的寒冷。

名冢彥陡然驚醒。

他坐起身,大口喘著氣。

剛才的景象當然不真實,而是因為他就算再自信,也難免擔心會有壞結局。

口舌乾燥之下,名冢彥用力乾嚥一口,這才感受到額頭上一點冰涼。

不知是汗水或者是清水,一滴水珠從他的額頭上緩緩滑下,越過鼻樑,流過嘴唇,淌至下巴,顫顫巍巍地掛住。

“名冢桑,沒事吧?”身旁傳來柔和的聲音,像是汩汩清水,讓名冢彥的擔心與憂愁在不知不覺中緩緩消失。

名冢彥豁然轉頭,看見清水千夏正微微彎腰,白皙動人的臉蛋上寫滿了擔憂。

“清水……清水小姐?”名冢彥長出口氣,向四周打量了一圈,確認自己還在便利店,“清水小姐怎麼在這裡?”

“名冢桑是做噩夢做糊塗了嗎?”少女看起來想要伸手摸摸名冢彥的額頭,“昨天不是我第一天值夜班嗎?”

“抱歉,清水小姐,我確實有點睡糊塗了……”名冢彥舒了口氣,故作掩飾地重新躺下,用左手遮住額頭。

“可我剛剛還聽到名冢桑在小聲說些什麼,而且表情很……”她打量著名冢彥的樣子,似乎不太相信名冢彥的說法。

“很可怕?”名冢彥微微偏頭,看向清水千夏。

陽光穿過員工休息室高處的玻璃窗,照射在休息室裡偶爾飄過的浮塵上,也照射在女孩的半邊面龐上。

半明半暗,只是看著,就讓人覺得像一幅絕世畫作。

“不是可怕,只是看著讓人覺得……覺得揪心。”女孩指了指門外,“名冢桑想喝水嗎?”

“揪心啊……看來還是有點壓力。”名冢彥看著天花板,長出口氣,“水就不用了,我現在不渴。”

名冢彥知道,自己是在說謊。

明明剛剛醒來,口乾舌燥,恨不得抓起一瓶礦泉水,或者對著水龍頭喝個痛快——反正東京的自來水味道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