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風冷,瞧著天色確實是又要下雪了。

何況方才出來得急,斗篷都未披一件,縱使盛寶齡耐冷,可也架不住這般寒意。

進了門,那守門的下人急忙將後門關上,將凜冽的寒風擋在門外。

盛寶齡走在裴辭身後旁邊,垂著臉,躲著風,手揣進了袖中,開始覺得冷了。

前面的裴辭緩緩放慢了步子,直到與盛寶齡並肩同行。

那下人的嘴好似開過光,兩人尚未走到院中,天空中便慢悠悠的飄起小雪,雪花被風吹動著,胡亂落在枝梢上,墨髮上。

盛寶齡冷得有些哆嗦,目光在四周打量著。

裴府好些個裝潢雖沒有皇宮中那般貴氣精緻,卻是大有講究,入目四處,皆是一個雅字。

之前每回來,都是走過去書塾的那條道,今日走的這條路,顯然不是往平日裡的方向去,

突然,肩膀一重,身子一暖,她一怔,轉過頭去看,只見裴辭將他的斗篷披在了自己身上。

裴辭動作快而輕,將斗篷披在盛寶齡肩膀上後,當即收回了手,不再有半分逾矩之舉。

盛寶齡見他神情自然,彷彿這斗篷不是他的似的,如果沒有瞧見他臉有些蒼白病色的話。

身上的斗篷披到身上時,整個人都被暖意裹住,盛寶齡的心情頓時有些複雜,“裴相不冷?”

裴辭未答,卻是道,“過了廊道,前方便是書房。”

言下之意,再往前走些,便是書房了,有炭火盆取暖了。

盛寶齡的指尖微微攥緊了貼著自己手背的斗篷一角,她嗅覺極好,在這一刻,更加靈敏。

陌生男子的氣息,在自己身週一點一點侵襲,淡淡的香,聞著莫名有些安心。

盛寶齡總覺得,有些熟悉,可又想不起來為什麼有這種熟悉的感覺。

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曾有人做過這般事,可她記不起來了。

幾年前病了一場,醒來時,好些事都記不清。

有時總會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好像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人,重要的事,可無論她怎麼想,都想不起來,有時侯問兄長,問蒹葭,問府中的人,都沒問出什麼所以然來。

可就是這一刻,她好像想起了什麼,又好似什麼也沒有想起來。

直到行至書房門口,裴辭停下了步子,推開了書房的門,“娘娘請。”

聲音聽起來,比這雪還要清冷上幾分。

可盛寶齡這一刻卻總覺得,好像不該是這樣的,在記憶深處裡,也該有這樣的一道聲音,同樣好聽,但溫柔許多。

見盛寶齡站在門口,看著自己,裴辭垂眸看了一眼,還以為是自己身上有何不妥。

“太后娘娘?”

盛寶齡恍然回過神來,抬步進了書房中,屋中火盆燒得正旺,一片暖意襲身。

裴辭跟於其後。

直到兩人都坐下了,盛寶齡才胡亂的扯了幾個說是要請教學究的問題,問了裴辭。

裴辭答得認真,一字一句,語速緩慢耐心,似乎是為了讓對面的人能夠聽得清楚明白。

時而又將方才所言一筆一畫寫於紙上,遞給了盛寶齡。

盛寶齡接過那紙張,垂眸看著,方才那股子熟悉感在這一刻格外清晰。

從前未注意過的事,這一刻倒是都注意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