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多小時後,油表的指標早已歸零,汽車自動熄火,空調也停了。

車內的溫度漸漸回升,陳涉大約是感覺座椅上太熱,不知何時已經滾到了地上,卻仍在呼呼大睡。

“啪嗒...啪嗒...”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

“唔...”陳涉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珠,坐直身子,足足發了幾十秒的呆,才回憶起自身的處境。

“啪嗒...啪嗒...”

陳涉轉頭,透過前排座椅的空隙,可以看到汽車前門處,那名瘦猴似的小偷又在用金屬條開車門。

不過這次他不是一個人,邊上還站著一個四五十歲,兩鬢斑白的歪脖子男人。

歪脖男人似乎剛捱過打,眼角滲血,嘴角烏青,一副倒黴相。

但他氣勢很足,見瘦猴搗鼓半天,也沒開啟車門,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罵道:“小軍你到底行不行?開個鎖都這麼費勁,還怎麼跟我幹大事?”

“不是我手藝不行,這汽車的鎖和防盜門的鎖不一樣,屬於新的領域,以前的經驗都不管用了。我現在還處於摸索的階段,能不能開啟全憑運氣。”小軍辯解道,隨後又道:

“道哥,要不就算了吧,咱們從川蜀到粵東,一路吃住外加車票,花了不少錢,卻一點進項沒有。我這好不容易開個張,弄到幾千塊錢,還要再放回去一千,這不是瞎忙活嗎?”

“不是一千,是一千四。”道哥強調,接著又說道:“你給我記住了,無論偷到多少,咱們都只拿兩千九,絕不多拿。”

“為什麼啊?我憑本事偷的錢,憑什麼還回去?”小軍不解道。

“在牢裡這十年,我悟出一個道理,幹咱們這一行,一定要有法律意識。”道哥自鳴得意的道:

“刑法裡說了,盜竊三千塊錢以上,就屬於數額較大,抓住至少判三年。兩千九就不一樣了,數額不上不下,派出所警力不足的時候,都不一定會立案。只拿兩千九,咱們看似吃虧了,但是也更安全了。”

“那要是偷到十萬呢?二十萬呢?一百萬呢?也只拿兩千九?”小軍質疑道。

“具體情況具體分析,最近是咱們事業的轉折點和機遇期,當然一切求穩。”道哥拍著小軍的肩膀,語重心長的道:

“我已經打聽清楚了,以前稱霸火車站的疤鼠哥犯事跑路,他手下一幫人群龍無首。只要我能將這些人收服,東山再起指日可待。這節骨眼上,千萬不要因為幾千塊錢給我惹出事來。”

“每天去火車站挨一頓揍,就是收服他們的辦法?”小軍瞄了眼道哥臉上的傷,心中吐槽,嘴上卻什麼也沒說。

攤上這麼個老大,他只能自認倒黴,看在大嫂的面子上,忍了吧。

仔細想想,大哥的命也挺苦的。

十年前,大嫂和富二代偷情,大哥氣不過就綁了富二代勒索贖金。

贖金是拿到了,可惜逃走的時候,出了車禍,脖子留下殘疾不說,人還被抓進去關了十年。

最近剛放出來,就發現自己多了兩個兒子,大兒子八歲,小兒子四歲。

道哥受不了這打擊,毅然離開老家,南下創業,這才有了現在這一幕。

小軍一邊想著這些,一邊心不在焉的鼓搗著車門。

幾分鐘過去了,車門紋絲不動,沒有一點要開啟的跡象。

“起開,起開,開個門這麼費勁,純純廢物。”道哥等的不耐煩,伸手扒拉開小軍,另一手握住袖口滑出來的扳手。

砰砰砰...

幾下過後,車窗玻璃就被砸碎。

道哥收起扳手,從懷裡摸出個錢包,從中取出一摞錢,數出二十九張揣進懷裡,然後將剩下的錢和錢包放在駕駛座上。

正當道哥的手伸進車窗的破洞,放錢的時候,就聽不遠處有人喊了一聲:“喂!”

道哥和小軍聞聲望了過去,就見一個西裝革履的眼鏡男,正拿著手機對著這邊。

“咔嚓。”拍照的聲音響起。

“別想跑哈,我拍到你們長相了。砸我車窗,是不是還偷東西了?我告訴你們,今兒這事兒,不賠個十萬八萬的,你們兩個就等著坐牢吧。”眼睛男一邊說話,一邊“咔、咔”的繼續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