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她還是一個在山間修行的自在小妖,卻不小心重傷,機緣巧合下被平郎所救。

她心中感激,而後便時不時以蝶身伴在他身旁,看他寒窗苦讀。

範君平似也瞧出了這隻蝴蝶的不同一般,卻並不多言。

從春夏到秋冬,他在房中燃一盞燈,捧書而讀,她便攏上翅膀靜靜停歇在一旁。

許是未曾歷過世間種種,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她就這般對他生出了情意。

范家家貧,來尋他的人極少,可這極少中的人中卻有一位特殊的小娘子。

那是他儒師家的小娘子,生得甚美,又天真爛漫,對著這一心苦讀的少年人動了春心。

她自然瞧得出來,心頭亦覺得酸酸,只自己是妖連化成人身都難,談何其他?也就歇了這番心思,只一心伴在他身邊。

後來,那小娘子卻重病難愈,她在暗處瞧著日漸消瘦的小娘子,卻也想起自己從前聽過的一個秘法。

對妖來說,想要化為人形,除了修煉且等一份機緣外,並非無計可施。

只要趁著活人剛剛斷氣,以自己的道行為祭,妖身附於人身,從此便能以人形行於世間。

妖類修行,本就不易,她從偶得靈智,苦苦修煉五百年,到如今離化形卻還差了這一步罷。

可就這一步,誰也說不準何日能成,許是明日後日,也許是要再過個十年百年。

她等不得了。

於是,她便以秘法,折了自己近半的道行,在那位小娘子煙氣之時,附身其上。

從此,她便成了人,成了儒師家的小娘子——蝶娘。

時日久了,範君平似乎瞧出了不對,畢竟當初他是跟師父師孃一道,親眼見著蝶娘嚥氣的。

可一刻鐘,蝶娘卻又幽幽醒了過來。

師傅師孃自然只覺慶幸,他心中卻生了疑,且與蝶娘相處的愈多,他便覺得蝶孃的性子與往常大相徑庭,反倒同那小蝴蝶愈發相像。

他尋了個時機,便試探了,蝶娘並未相瞞,直言相告。

出乎意料地是,範君平並未受到驚嚇,反而鬆了一口氣,還好,蝶娘不是她害得就好。

等到蝶娘及笄之後,兩人便順理成章地定親、成婚。

夫妻相親,一晃便是近十載。

然而到底好景不常在,蝶孃的身子愈發難以支撐下去,她便是繼續耗費道行也是無濟於事,不得不脫離人身。

幸而做人這麼多年,她想法子蒐集了不少奇門異術,於術法一道也頗多長進。

雖然不能繼續以人身長存,然而只要取下蝶娘背部一塊皮,施術以筆繪成她的模樣,也偶能化作人形伴在平郎身旁。

素日裡便化作原型,棲於她贈與平郎的帕間便是。

其實若施此術,剝皮最佳,她若想借人形,只需披上人皮便成。

可到底是念蝶娘成全了她與平郎的夫妻緣分,不忍如此殘害她的遺體,因而只取了背部巴掌大的一塊,再另耗費心力施術成形。

賀令姜點點頭:“幸而你姑且還算有幾分良心,否則那蝶娘遇見你二人,當真是倒黴透頂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