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帶著青蓮初次修煉之時,便察覺這冰魄青蓮隱約生出了靈智。

往日裡,她也見過不少自然生靈,吸納天地靈氣,生出靈智來的,如臨川孫郡守家中的那隻害人的黑貓,還有郡守夫人院中的那株辛夷樹。

或因著機緣,或因信仰香火之力,催生出一兩分靈智。

若能得時宜,由此修出形體幻化之力,也不是不行。

那幻成俊男美女的妖狐惑人心神,雖是話本上所臆想,卻並非不可能的。

只是,世間生靈,能得靈智開啟,本就是難得的機緣。

由靈智萌發,再到修煉出心性,再到能幻化成他形,更是得耗費千年漫漫時光。

其間風霜雨露、雷霆萬鈞皆是考驗,一個不當心,更是就此折在天道之下。

因而,這麼多年,賀令姜雖是見慣了妖邪鬼魅,但若說真正能成功從他物修煉出幻化之力,且可隨意幻出人形的,卻是寥寥無幾。

也就是多年之前,她同師父在東海之地遊歷,曾東渡大海到了東瀛之國,機緣巧合下遇著一名名喚“葛葉”的白狐。

這白狐隱於山林之間,專心修煉已有上千年,可幻成人形,容貌昳麗,極具風姿。

除了這白狐之外,她遇著的旁的妖,都未曾到葛葉這種地步。雖則也修了不少神通,可到底還是難以擺脫本體束縛。

動物修煉成人形已是難事,植物若想從無知無覺之體,生出靈智再修成人形,更是難上加難。

賀令姜想想,似乎這種事,也不過古籍上有記載罷了,實則現實之中,卻未曾有人真正遇到過。

當初,她察覺冰魄青蓮已生靈智,也曾想過,它是否能得一份機緣,同那白狐一般有朝一日可幻化成形。

畢竟據南詔的一位老巫祝所言,這冰魄青蓮在滇國還在之時,已然傳了幾代了。

可是轉念一想,對這些生靈來說,它們不知晦朔春秋,只憑著本性去汲取靈氣修煉自身,可對她來說,於青蓮不知一提的彈指時光,於她亦是百年。

凡人壽命有限,即便是修習玄術之人,不過也多得數載春秋罷了。

便是這青蓮當真能修煉出來,她有生之年怕是也見不著了。

她搖頭笑了笑,隨後便將這念頭拋諸腦後了,只照常帶它修煉罷了。

如今,這青蓮竟然能脫離它生於長於的玄冰,而自行浮於半空之中,便可看出它如今已不是單單生了靈智那般簡單。

賀令姜湊近它,青蓮周身泛著的瑩光流瀉出清靈之氣,呼吸之間,便凝結成一股輕薄的瑩紗,從她的掌心一路盤旋著繞到了她的手腕之間,而後緩緩沁入她的肌膚之內。

霎時間,賀令姜只覺渾身一輕,原來隱約的那股疲憊也被消了大半。

她伸出手指,點了點青蓮的花瓣:“原來是想為我消除疲乏啊……多謝你了。”

青蓮抖了抖花瓣,似在歡喜。

她端詳著青蓮,笑著道:“看你如今模樣,許是要不了多久,便能有所突破呢……”

青蓮似乎聽懂了她的話,聞言間花枝微彎,恰似在點頭認同,頗有幾分自得之意。

賀令姜眼中滿是笑意,說不得這青蓮的際遇,也或許快要到了呢。

青蓮在她掌心片刻後,又緩緩浮起,重新回到琉璃匣中臥於玄冰之上,不見了動靜。

看來,它亦是要休息了。

賀令姜將琉璃匣蓋上,亦未將其放回原處,而是把它攜至床邊,放在一旁的矮几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