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相山笑了笑:「你如今做事愈發有章法了,我自然也放心。說是叮囑你,實則不過是多嘮叨兩句罷了。」

賀令姜聞言眼角微彎,打趣道:「誰敢說阿爺您嘮叨?女兒行事,若是沒有阿爺您在背後站著指點,我可是要走不少彎路了呢。瞧瞧,這梅氏的訊息,不還是得問阿爺您,才能這般快有了方向?」

梅氏是前朝舊臣,前朝破滅,它自然必得蟄伏謀求生存。

到了今朝,雖則族中出了個皇后之母,可畢竟是陳年舊事了,再加上雙方都閉口不宣,這樣的世家,自然被人漸漸遺忘。

若不是像賀相山這般瞭解前朝舊事,又因著家中出了個太子妃,對旁的皇子、皇妃的舊事都細緻打聽過,怕是還一時想不到這處去。

賀相山哈哈一笑:「你呀,真是越來越會說話了。」

「你是不嫌棄我嘮叨了,可瞧瞧你四叔……」說道這裡,他不禁搖了搖頭,「他在外頭浪蕩了那麼久,若不是你今日歸府,我怕是還逮不著他呢。」

賀詩人雖則年紀不大,可畢竟還是長輩,論理說,他的事,賀相山是不會同小輩來說的。

可這麼多時日,他算是瞧出來了,自臨川時令姜自玄陽手上救下老四後,這老四待令姜倒是親得很。

或者說,不僅僅是親近。他待令姜,不像長輩待小輩,更像是同齡人相處,甚而在遇事之時,都多以令姜的意見為主。

他如今同賀令姜說這兩句,實則也是有叫她勸勸賀詩人的意思。

賀令姜不禁挑眉:「聽阿爺方才所言,您近來是在催著四叔相看人家?」

「是呀。」賀相山點頭道,「你四叔如今年紀也不小了。先前他一直在外遊歷,許久才回一次家。如今既然定了心呆在家中,可不是要趕緊成家立業了?」

「咱們賀氏如今在郢都的根基雖不深,可我也沒打算叫他去聯姻的意思。郢都也好,臨川也行,或者旁處的人家也可。他只要尋個知心人,成家安穩下來就成了。」

「誰料道,你母親這才開始張羅起來,他竟然還避起我們來了?一個兩月都見不著人影……」

說到此處,賀相山恨不得立時將賀詩人再揪過來罵他一頓。

素來端方平和的賀相山,難得露出這般模樣,賀令姜看著不由好笑:「往日裡可沒見過阿爺與四叔計較過什麼,這次怎地就較起真來了?」

「哎……」賀相山長嘆一聲,「怪我,怪我。以往我病重,家中也無人管束他,讓他養成了這幅隨心而為的性子。他如今年紀更長,再去唸叨約束他,已是無用了。」

賀令姜笑著搖頭:「阿爺也說四叔年紀已長,他如今二十有五,雖則性子跳脫了些,可素來也知曉輕重,不是那等腦袋湖塗之人。」

「這人生,該怎麼過,是他自己的事。至於過的好不好,自也由他自個兒承擔。」

「各人有各人的際遇。恕令姜說句不好聽的話,阿爺雖是他長兄,卻也不該去多加干涉。」

聽她這般說,賀相山倒是未有不滿之色:「說的是這個理。可長兄如父,我總歸惦念著你四叔快些成家立業,否則,他一直這般蹉跎下去,以後又該當如何?」

賀令姜起身,為賀相山斟了一杯茶遞給他,緩緩道:「何謂蹉跎?這自個兒的人生啊,旁人或許覺得一事無成,可自己能過得有滋有味不就成了。」

「阿爺催著四叔成婚,自然是為他好。可對四叔來說,他若不想這般做,這份好,也就成了束縛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