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此行去查那私售鐵器的桉子,又是官場、世族,又是神宮邪道的,其中雲波詭譎,當真是兇險得緊。要他說,這般需要處處謀劃盤算,倒還不如沙場一較高低來得痛快。

得虧他家世子,有勇亦有謀,這才能應對得來。也怪不得王爺放心,就將這般要事交給他一個還未及冠的少年人去做。

鄭翁同裴攸行過禮後,便看向了微微落在他後頭半步的賀令姜,眼中露出幾分驚豔之色:“這位便是賀七娘子了吧?”

他先前收到世子的書信,便知曉世子這番迴轉是為了繼續探查神宮之事,賀家的七娘子會同他一道。

這位賀七娘子,他先前便有耳聞,小小年紀便天賦驚人、玄術無雙,曾於姚州城門前誅鬼王,滅神宮邪道,可以說是在南詔對姚州一役中力挽狂瀾。

這般年紀,這般才能,又這般容貌。

他先前遇著的,也不過只一個蕭娘子而已。

鄭翁雙手交握於胸前,往前一拱俯身朝著賀令姜行禮:“見過賀七娘子。”

賀令姜微微點頭:“鄭翁。”

見過裴攸與賀令姜後,鄭翁便引著兩人往府中去。

裴攸開口問道:“父王今日可在府中?”

鄭翁搖了搖頭:“王爺這些時日都在漁陽郡練兵呢,世子回來的事,老僕已經去信給王爺,想來等漁陽那處練兵結束,王爺便會回來了。”

“嗯。”裴攸應了一聲,沒有再多說話。

比起一般世家大族的父子而言,他與鎮北王裴儉還算得親近。縱然曾因幼時舊事對他心有芥蒂,那些不解和怨意,也隨著他逐漸長大,一點一點澹去了。

裴攸母親早逝,就留下了他這一獨子。

她去的時候,裴儉正當壯年,按理該當再續絃的,這麼多年,為他說親的人也不勝列舉。

畢竟,如他這般位高權重的人物,多的是世族的娘子撲上來。

更何況,他又生了一幅好皮囊,因著整日在軍中歷練,身姿挺拔,全無頹氣油膩之感。即便如今已近不惑,瞧上去也不過剛剛三十的模樣,那些娘子們又怎能不動心?

只他似乎打定主意,就守著裴攸這個兒子過了,竟絲毫不將續絃的事放在心上。

多少人都勸他,鎮北王府只裴攸這一獨子,子嗣過於單薄,還是早早續絃開枝散葉得好。

說個不好聽的,如他們鎮北一族,整日在戰場上廝殺,若哪日出了意外,可不就是連血脈都沒了麼?

可他渾然不當一回事,只道:“鎮北一族,又不是隻我與阿裴父子兩人,有族人子弟,有萬千鎮北軍,何愁後繼無人?更何況,照我瞧,我家阿裴一人,便勝過旁人家中子弟十人,何須還需旁的子嗣為我掙功爭光?”

此後,更是專心教導磨鍊起裴攸來。

裴攸想修習玄術,他便耗盡心思,請長梧道長時不時來府中對他指點一二。裴攸的天資在劍道上,他便三顧茅廬,請了天下最有名的大劍師為師。

對著裴攸,他這位父親,做的是沒得說了。

可是,裴攸卻知曉,他心中的那份芥蒂雖然漸消,卻到底在心間留下了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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