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那雙滿是驚訝的眼睛,還大大地瞪著,正瞅著賀令姜這處,裡面的震驚和不解都漸漸歸於暗澹。

賀令姜輕輕“呵”了一聲,咳出卡在喉頭的腥甜,調息片刻後,這才撐著地緩緩地坐起了身子。

她伸手抹去唇角的血跡,心中暗自慶幸,還好自己身上的錦囊裡還封著一隻蠱蟲,這才在緊要關頭及時取了玄武性命。

當初在南詔,她將銀生郡主的蠱蟲盡數歸還了去,然而先前還嫌棄那些蟲子的尺廓,許是養了幾日,竟生出了些興趣來,偷偷問銀生郡主要了幾隻養著玩耍。

那些極為難得的蠱蟲,銀生郡主是不樂意給他的,可尺廓不挑這些,她就撿了幾隻不致命的與他。

尺廓得了這些小玩意兒後,便當作寵物養了起來。

只他興趣來的快,去得也快,不過兩個月,就失了盡頭,不樂意再花心思去養。

從銀生郡主那處拿出來的東西,說不上多好,可也不差,如若就此丟了也可惜。

她索性留在了自己身邊,讓通曉醫術的瓊枝幫忙養著。自己則時不時地琢磨著,若在蠱蟲上再結合符咒之術會是什麼模樣。

只可惜,小小的蠱蟲難以承受符術之力,賀令姜嘗試了多次,也不過成了一隻,將削減了九成力道的破物符成功融到蠱蟲體內。

所謂破物符,主要是用作陽事之用,那等阻了家宅風水的巨石等物若不好移動,便可藉助此符破開。威力雖比不得開山符、天雷符等,可用在尋常使用也足夠了。

只如今種到這蠱蟲體內,便是那可破巨石的威力也幾近於無了。

然而,便是威力減弱,只要用的好,亦能頃刻取人性命。

如今不正是如此?

玄武的術法雖則說不得上多強,可因著他善於馭氣,對氣息也極其敏感,殺意劍氣到了他近身處,便會被他護體的那股氣卸去幾分,賀令姜雖能傷他,可若想手起刀落間便利索殺了他,也沒那麼容易。

但蠱蟲此物,形狀極其細小,有的甚而是肉眼幾不可見,它身上的氣若不仔細去感知,亦是難以察覺。

賀令姜便是藉著玄武提劍向她刺來,全幅精力都集中在她身上之時,悄悄地放出了蠱蟲。

蠱蟲神不知鬼不覺地飄到了他頸間,滲入皮肉之中,而後勐然炸開。

蟲體所攜的破物符威力雖已幾乎被削弱殆盡,可人畢竟是血肉之軀,破開脆弱的喉管,卻是輕而易舉的。

那玄武,也就這般沒了氣息,喪命於一只小小的蠱蟲手中。

遠處的廣寧,還依舊昏迷著,他先前便在賀令姜手裡受了重傷,未及修養好便透過密道出來,帶著人手在此處接應。

方才雖不是被玄武那枚光球直接擊中,卻因著離賀令姜及近,受到的波及不輕。

賀令姜遠遠瞥了他一眼,見他氣息微弱不像是能一時半會兒醒來的樣子,這才放心地閉上眼睛,盤膝打坐調息起來。

約莫過了大半個時辰,她才將遊於四肢百骸的內息歸於丹田,緩緩地吐出一口氣,睜開了眼睛。

她起身行至到玄武的屍身旁,半蹲了下來,在他腰間一摸,果然掏出了一塊令牌,其上刻著密密的星點,成半蛇半龜的形狀。

賀令姜打量著四周環境,此處明顯是在清和園外了,但估摸著方才從密道處走來的路程,離清和園應當也不算遠。

她從袖中掏出一枚響箭,在尾部一拉,那響箭一聲嘶鳴,便拖著紅色的光高高劃過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