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桌上只孤零零地立著一支蠟燭。

昏黃的燈光在屋中輕輕搖曳,映得屋中人的面容都朦朧起來。

“吱呀”一聲輕響,桌前坐著的永穆抬起頭,語聲悠長:“你來了……”

來人一身黑色斗篷,將全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寬大的兜帽幾乎遮住了整張臉,讓人看不清形容。

暗沉的光似乎到了他腳邊便裹足不前,使他整個人都隱於黑暗之中。

“你不該來此的。”屋中因著他的聲音,仿若都添了幾分冷意。

永穆疑道:“為何不該?我是大周的公主,又習得一手靈治之術。如今瘟疫四蔓,患者病重不治,眾人束手無策,我自是當來。”

那人聲音愈發低冷:“你好似忘了你的身份……”

“身份?”永穆語氣微揚,“我不正是這大周的永穆公主麼?”

那人輕笑一聲,聲音中似是盈滿了譏諷:“大周的永穆公主……你這身份是如何來的,旁人不知,莫非你自己都忘了不成?”

“神宮既能助你奪得這一身份,也能翻手覆了你呀……”

永穆聞言也不生氣,面帶笑意道:“喲,殺氣何必這般重,方才也不過是與你言笑幾句罷了。”

“我畢竟是你的阿姐……焉有不同你站到一處的道理?”

“呵。”那人嗤笑一聲,“你對我的恨意,你我都心知肚明,又何必故作手足情深的模樣。你如今得了這顯赫身份,能不反手暗算與我,我怕是都要暗暗慶幸了。”

“只是,你我姐弟關係到底只是私人恩怨,阿姐莫要誤了神宮大事才好……”

神宮之所以會耗費人力,助命不久矣的她奪舍人軀,不過是看她頗有用處。

北境荒人部落的動亂,也是得她暗中謀劃,這才進行的步步順利。若不是中途冒出個蕭姮,定然能一舉將整個大周北地扯入動盪當中。

蕭姮破了神宮之局,自然引得眾人追殺不止,而尊主早先便應下了要助她奪舍人軀,重獲新生。

她看中了蕭姮的天資和身份,尊主雖不知她是從何得來的訊息,以至於對蕭姮大周公主的身份言之鑿鑿,可如若為真,便能借那蕭姮的公主身份,往大周皇室裡下一步頂好的棋子。

雖則奪舍強者之軀難如登天,可彼時蕭姮已然被神宮還有荒人部落之人重創,未嘗不可一試。

於是,尊主便派了烏媼助她奪舍蕭姮。

所幸,此事成了,且那蕭姮還真是這大周的嫡長公主。

只可惜,自她得了永穆公主的身份,入了大周皇室後,她待神宮之事,卻未曾有半點相助,一副要與神宮劃清關係的模樣。

眼瞅著郢都和南方、北境各地的神宮勢力接連被拔,尊主對她,已然隱有不滿。

永穆無奈嘆息:“你與尊主當知曉,我自入了大周皇室,便被那太清觀的老道給盯上了,耗了好一番心思,才消除皇帝對我的猜忌。”

“且裴攸此人已然對我有所懷疑,明裡暗裡也在盯著我,我如何再敢輕舉妄動,冒著風險去接洽神宮?”

“尊主既然打算用我,想來也知曉,此時的我還是不要與神宮扯上關係的好。若不然,他也不會從未主動聯絡過我。”

那人冷哼一聲:“你倒是理由眾多。”

不過,永穆這顆棋子,確然是埋得越深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