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相山此時也起身朝著他拱了拱手:“下官便攜小女先告退了。”

端王方要出口的話就這麼被人堵在了喉間。

宴席已散,事情已了,他再要留人似乎也沒什麼理由,因而只好故作澹然地頷首:“二位慢走。”

說罷,便吩咐身旁人送他們出府。

賀令姜二人的身形漸漸消失不見,端王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眸中漸深。

趙嬰揮了揮手,示意趙夫人及趙三娘先行退下,而後才上前凝聲道:“王爺也瞧見了賀氏父女的態度,他們避而不深談,說白了就是不願意同咱們站到一處。”

“王爺待他們,委實太客氣了些。”

端王坐在上首,聞言朝他看去:“舅父是怨我方才折了您的面子?”

他到底是久居高位的皇室子弟,如今輕飄飄地看過來,那份不容置疑的意味便流露出來。

趙嬰雖是他的舅父,可對著這位外甥卻也不敢居大。

“王爺說的哪裡話,我自是知曉你方才用意。那賀令姜擺明了有恃無恐,咱們若不想徒生是非,只能退後一步。”

“可您也瞧見了,無論是賀令姜還是賀相山,不是個順杆子就上的人。您明明搭好了戲臺給她,就差直言要共同對付太子一系了,他們卻拍拍屁股走人。”

“如此舉止,他們的態度也就不言而喻了……”

端王笑了笑:“我確實是有意拉攏他們。不過,賀家父女如此反應倒也不算在我的意料之外。”

賀家之所以能重新起復,重返郢都,靠得揣摩到了皇帝的心思。皇帝想要拔除神宮、肅清官場,賀氏就是那把極好用的刀。

作為他人的手中刀,要做的便是應主人所指,不生二心。

賀家專注於神宮之事上也便罷了,若是胡亂摻和進皇子之爭,如何還能得皇帝信任?

這此後每查處的一處神宮據點,每揪出的一名神宮餘孽,每牽連到的一名大周官員,到底是事實如此,還是因黨派之爭而有所偏頗?

如此一來,皇帝可還會用他?

若是失了皇帝的重用,這賀家再想在郢都穩穩立足,那便難了。

如今皇帝還算春秋鼎盛,賀家根基不穩,即便想投向哪一方,明面上也不能落下痕跡。

這一點,不僅他能看得透,賀家應該更是心知肚明。

他們若是聽他說上兩句,便立時倒向他這處,倒是叫他心中不安呢。

“我也未曾想過,僅憑隻言片語便能讓賀氏為我所用。”

“不過就說三娘那事,賀令姜能不計較,也就說明她不欲與你我為敵。既然不願為敵,那便還有招攏來的可能,又如何能硬生生地將人推出去,甚而推到太子那方?”

“所謂欲取於人,必先予人,咱們今日只是給他們幾分薄面,不算什麼。只是,倒叫舅父受委屈了。”

端王鐵了心想拉攏賀氏來,趙嬰自知勸不動,也只好低頭認了:“委屈不至於,王爺既然看重那賀氏,我便知道如何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