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封匿名而來的告密信,上面言南豐縣內的南山礦區內,有人私採銅料。

私採銅料,乃是大罪!

歷朝歷代一來,官私交易皆是以銅錢為主。因此,朝廷對開採銅礦、鑄造銅錢一事都極為重視,皆由朝廷官辦,私人不得插手,否則便是重罪。

到前朝德宗時期,朝廷為了擴大鑄錢的規模,對銅的產量要求大增。在這種情況下,德宗便下令號召天下百姓自由去開採銅山。

雖則這些收來的銅是要由朝廷買賣,用來鑄造銅錢。但銅資源畢竟有限,隨著銅錢開採量不斷增加,銅的產量卻在日益的削減,再加上前朝盛行使用銅器皿,對銅的需求量巨大,這就導致銅的價格進一步攀升。

如此一來,前朝便出現了錢荒問題,致使錢重物輕,也為前朝覆滅埋下了引子。

到了今朝,大周吸取前朝教訓,對私採銅礦、鑄造惡錢一事,可謂是嚴厲打擊。

如今,在這臨川治下,竟會有人冒著天下之大不諱,私採銅料?

賀令姜將手上書信折起,遞還給孫郡丞:“郡丞可知這信上訊息是否屬實?”

孫郡丞搖搖頭:“這封密信,是我前兩日方收到的,已經派人去核實,現下還未有訊息。”

“如若此事當真,郡丞是懷疑那趙妾侍便是來盯著你,以防你發現他們私下動作的人?”賀令姜眉心微皺。

她想起深巷中衝著孫郡丞而去的那幾支暗箭,雙眸微眯:“先前暗處之人似想將郡丞一同射殺,可會也是因著這事?”

孫郡丞將書信藏回原處。

他在這臨川已任近十載郡丞,也曾辦過幾件大事。若不是不願離開故地,也該調任別處了。只是他無心在官場高升,便一直盤桓在此。

說到對這臨川郡上下的瞭解,整個大周官場,怕是無人及得上他。

“如若這些人一開始便在臨川境內私採銅礦,時日久了,總瞞不過我去。讓趙妾侍盯著我的動向,以便隨時應對,確實是一個選擇。”孫郡丞微微點頭。

“如今趙妾侍露了蹤跡,自然沒了用處。他們若是知曉我收了這封密信,一不做二不休,將我殺了了事。這種事,倒也說得過去。”

“郡丞似乎忘了一個人。”賀令姜悠悠地看向他,“這臨川的郡守,柳公。”

這些人似乎都將目光集中在孫郡丞這個居下的郡丞身上,卻忘了臨川的第一把手,郡守柳淵。

郡守乃一郡之長,對上承受朝廷命令,對下督責所屬各縣。

按理來說,這些人便是怕洩露了私採銅礦的訊息,也該時刻盯著他才是。

除非——

賀令姜眉梢微挑,有些詫異道:“郡丞懷疑,柳郡守和這些人是一夥的?”

孫郡丞目露讚許:“賀七娘子聰慧。”

郡守柳淵是一年多前才調任至此,勤於政事、體貼百姓,對待下屬多有提攜愛護,面對他這個佐官,更是敬重非常、藹然可親。

照理說,他不該懷疑柳淵的。

只是,今日他帶人跟著趙妾侍,卻被她中途甩開。他忙活了近一天卻無功而返,只好打道回府。

等到晚間,郡守柳淵卻突然登門造訪,說是有要事相商,言辭間更是諸多打探。

他本未多想。

自郡守柳淵到任以來,對他多有拉攏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