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都說道這份兒上,柳淵自然無話辯駁。

他昨夜在書房處理完公務後,就想著看看私採銅鐵的那些信函,結果開啟一看,卻發現暗格中的賬簿和書信被盜了。

此時能來盜物的,除了孫郡丞的人或賀家,想來也無旁人了。

他立時便決定設宴,暗中囑託那些小吏務必同孫郡丞一道來,為的便是將其滅口。

只要殺了孫郡丞,他手上便是有證據也無用。

更何況,他早已安排好,之後就將這刺殺郡丞的罪名安在賀氏頭上。

甚至是一旦爆出私採銅鐵之事,也可一併推到賀氏頭上去。

告密者已死,南山那處的礦洞和相關的人也已經解決,無人證實他與私採之事有關。

反而是賀令姜去那南山礦區待了兩日,這期間可說的,便值得推敲了。

他屆時只要運作一番,往賀府放點東西,即便那賀令姜手上拿著賬簿信函,他也完全可以反咬對方一口,說賀氏懼怕他查到他們頭頂,反過來汙衊他。

那孫郡丞正是因著收了告密信,查到他們頭上,被賀氏滅了口。

要知道,賀令姜這陣子可沒少往郡丞府跑。

可眼下,從刺客這處開始,一切都和他計劃的截然不同。

既如此……

柳淵朝著廳門外的護衛使了個眼色,緊接著,一大群持著刀劍的護衛衝了進來,將廳中的人圍了個嚴嚴實實。

吳長吏看著那明晃晃的刀劍,聲音微厲:“柳淵,你這是做什麼!”

柳淵從袖中抽出一塊帕子,擦了擦自己微粘的手,而後將染了血的帕子輕飄飄地扔在地上:“長吏難得來臨川一次,許不知這臨川最是山多景好,風水寶地更是多不勝數。”

“我看,長吏以後便安置在此了吧。”

吳長吏眼中一震,這人瘋了不成?

“至於在場的諸位……”柳淵悠悠地掃了縮在護衛刀劍之下的小吏們,“便同吳長吏一道去吧。”

瘋了!

當真是瘋了!

小吏們就要破口大罵,但看著已然伸到自己面前的刀劍,還是喉中一更,將這話嚥了下去。

柳淵這是準備破罐子破摔了不成?

若是將這廳內的人都殺了,朝廷追究起來,他又怎麼遮掩得過去?

柳淵卻不管他們內心作何想法,揚起手,就要下令。

然而,那隻舉起的手卻怎麼也動不了,他張嘴,嘴唇張張合合卻發不出聲來。

他心中一驚,而後反應過來,賀令姜在此處!

他方才就該想到,若不然,孫郡丞與那吳長吏怎會正好沒有被那樂曲所惑?

柳淵動彈不得,只好轉動眼珠微斜,果然見先前孫郡丞落座的那處桌案後,立著一個垂頭不語的婢女。

許是察覺到他的目光,那婢女抬起頭,唇角微勾,衝著他露出一個笑來。

柳淵分明怒極,卻又動彈不得,他只覺喉中一甜,血絲便沿著他唇角蜿蜒而下。

縱然那張面容只是看著秀美,但柳淵也知曉,她必然是那該死的賀令姜!

他未曾見過賀令姜,但因著神宮的安排,他對賀府眾人也有一些了結。這位貌美且愛畫成痴的賀七娘子,他自然也知曉。

然真正讓柳淵注意這個未曾及笄的小娘子的,卻是玄陽的傳信。

玄陽懷疑,那賀七娘子體內,已然換了一個魂魄,且還會施玄術。

若真是如此,對賀府的計劃可就要受了影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