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令姜收回手,旁邊遞來了一條帕子,她隨手接過擦了擦手上的灰痕。

抬頭時,卻見身邊立著一個人,手中還撐著一把不知從哪兒尋來的雨傘:“你也來了?”

裴攸垂眸看著她,輕嗯一聲:“出了這麼大事,我能不來?”

他們二人剛夜探這小吏的屋舍,人轉身就死了。

不知情的,還要以為這小吏是死於二人之手呢。

眼下,這屋舍又幾乎燒了大半,裡面的東西被盡數燒燬。

得虧他們二人提前來了一步,若是等到下半夜再來,怕是什麼都尋不著。

裴攸看著她的動作,心下了然:“人可是在起火前,便已死了?”

賀令姜微微頷首,站起身來:“你怎麼看?”

裴攸的目光在小吏頸喉間一滑而過:“被人滅口。可是他背後之人?”

“想來也無旁人了。”

賀令姜望向小吏的屋舍,被燒得焦黑的屋子如今只剩下搖搖欲墜的骨架,成了一片還在雨中冒著煙氣的廢墟。

她穿過廢墟,輕輕抬腳跨進了屋子,就見小吏先前還躺著的床榻也只剩焦木。

蹲下身子俯身去看,果然見床榻下的那處暗格已然被開啟,阻擋暗格的那處木板掉落在地上,被燒得只剩灰屑。

“有人翻過這暗格。”裴攸眼睛微眯,他先前分明已將暗格闔上了。

這人,顯然不可能是那小吏,畢竟他被印了一張安眠符,睡得正熟,沒有突然起身去翻床下的暗格的道理。

那便是有人在他們走了之後,來小吏屋中翻找,尋找無果之後,便將這小吏滅口,放火燒物。

小吏掌著這近一年來私下開採、運送銅鐵礦的證據。

眼下,柳淵那處幾次設計孫郡丞出意外都敗北而歸。想來,不出兩日,孫郡丞得不到派出探查訊息的人回信,便會再加派人手一探究竟。

這一次,若還想順利將人截殺下來,就難了。

孫郡丞只要派人來小心探查一番,再加上告密者的信函和證詞,他的猜測便能坐實。

如此一來,便能順理成章地去細查私採銅鐵案,柳淵雖是頂頭上司,也無理由去阻撓他。

甚至,這事還會驚動江州,驚動整個大周朝堂以及聖人。

屆時想要再瞞,就絕無可能了。

當下殺不了孫郡丞,柳淵便選擇將握了證據的監採吏殺掉。

只要沒有證據,孫郡丞便是懷疑他,也毫無辦法。

他做官多年,自然也曉得,無憑無據去指摘上司,不可能動搖柳淵不說,自己也絕對落不得好。

賀令姜心下微冷,她倒未曾想過,小吏就這般輕易沒了性命。

明明今夜,那嚴管事剛帶人來送東西,還與他見了面,轉而就將人這般殺掉了?

更何況,殺了這監採吏,又燒了他的屋舍又如何?

孫郡丞雖然拿不到人證,但私採的礦洞就在那裡,只要派人來查,雖然一時揪不出柳淵來,卻也足可證實確實有人私採銅鐵。

只要將此事上報,查到柳淵身上只是時間問題。

光殺了監採吏,不過拖延些許時日。

除非——

她與裴攸對視一眼,再想到今夜那嚴管事反常來送的東西,兩人眼中都是一凝:不好!

“先護好劉大他們!”賀令姜只來得及叮囑賀錚一聲。

緊接著,便施展輕功,拔腳向後山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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