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攸收了面上的笑,問她:“如何稱呼你?”

賀令姜破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我姓賀,名令姜,家中行七。”

“賀七娘子。”裴攸微微頷首,“幸會。不知賀娘子到底懷疑何人?”

賀令姜正要開口,身後的主礦道卻又人遠遠而來,是有人來巡視了。

她與裴攸對視一眼,連忙將手上明珠攏回袖間,而後與他各自飛身藏至一條礦道里。

“咦?這處的油燈怎地滅了?”那人喃喃疑道,而後取出袖中火折,上前將幾盞油燈一一點亮。

這處主礦道頓時又重新明亮起來。

他走至中間堆積的礦石前,圍著礦堆繞了一圈:“今日出採的鐵礦倒不少。”

正此時,賀令姜藏身的礦道內,一陣窸窣聲由遠及近而來,又有礦工要出來傾倒礦物了。

她暗道一聲:今日選的藏身之處,都不怎麼好。

礦道狹長,礦工手上提著一盞小小的油燈,微彎著身子正往這處來,遠遠地,就看到礦道口似乎有著一個模糊的身影。

他剛想開口問一聲“是誰”,卻突然覺得一股睏意突然襲來,上下眼皮就不由自主地打起架來,軟著身子就要往前倒去。

賀令姜一個箭步上前,一手撈起即將落地的油燈,一手扶住即將倒地的礦工。

這一扶,她便不由面上一苦,腳下更是沉了幾分,還真是重!

不知這礦工到底採了多少東西。

這礦工加上他背上的這些礦石,得近三百斤了吧。

這下,賀令姜半蹲著身子,一手懸著一盞油燈,一手連帶著自己半個肩膀撐著礦工,倒不知要如何將他輕輕放下了。

她感覺自己再動一下,那礦工就會像一座大山壓下來。

鬆了他吧,他背上那百來斤重的礦物,就得把他壓得不輕,萬一驚了外面巡視的人那就更糟。

礦道內的一切都被鑿壁的叮噹聲掩下,巡視的人不過在主礦道轉了一圈,很快便走遠了。

裴攸出了礦道,卻不見賀令姜的身影,不由皺眉,探身進了她藏身的礦道:“怎麼了?”

賀令姜苦著一張臉回頭:“快幫我扶著他。”

方才同她鬥了這麼久,都未見她吃癟的樣子,如今見到她這幅形容,裴攸不禁心情大好,腳下卻還是依言上前,伸手替賀令姜扶住了那就要倒下的礦工。

賀令姜頓覺身上一輕,她連忙蹲下身子,先將手上提著的油燈放到地上。

“他怎麼了?”裴攸問。

賀令姜動了動自己痠痛的雙腿:“昏睡過去罷了。”

“看到你了?”

賀令姜眉心微蹙:“應當沒有看清,礦道狹長幽暗,他手上雖然提著燈,但我離他有段距離,至多一道模糊的影子,而後又迅速施了昏睡咒在他身上……”

裴攸點點頭:“怎麼處置?”

賀令姜嘆氣:“就扶他坐下吧,當他不小心睡著了。”

只願這般能騙過他,畢竟礦工累極了,在礦道里睡著也是常事。

礦工背上的一筐礦石重量不容小覷,她微俯著身子去幫裴攸扶人。

這礦道本就狹窄,這處又一下子擠了三個人。

先前賀令姜半蹲著,不曾察覺,如今她猛然站起身,就正好立到裴攸胸前。

他不由有幾分不自然,輕咳一聲。

“怎麼了?”賀令姜問,她微微側首,額上的發正好掃到裴攸頸間。

裴攸強自忍下那股癢意:“無事。”

“現下礦道狹窄,你我站在他身前,不便扶他坐下。你先撐著他,我取下他背上的揹簍,再扶他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