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憲成放下藤鞭,吩咐一旁的僕從,道:“將三郎主扶回房去,再請大夫來給他瞧瞧。”

四十鞭不是個小事,若非賀千里這些年在外跑著經商,也練些強身健體的功夫,怕是撐不到現在。

一旁的馮通也想跟著往三房去看看,卻被賀憲成喊住:“馮公,留步。”

“何事?”馮通有些不耐煩了。

二孃私下放貸的事,他又不知曉,如今只因向二孃拿些銀子救急,大半夜地被扣下不說,賀家還故意在他面前施家法。

怎麼?這是要指摘他這個孃家人不成?

賀憲成上前,問道:“聽聞馮公家中有一子,自幼身體孱弱,近日卻大好,不知是何緣由?”

馮通沒好氣道:“賀公問這個作甚?”

馮賀兩家雖是姻親,但素來算不得親近,對於彼此府中之事,也不甚關切。

賀憲成仔細看了看他的神色,道:“馮公許是聽說,我家五郎前幾日莫名昏迷,雖然已經醒來,但身子卻還是有些弱。因此,我便想著,問問馮公是可是請了什麼名醫?許能請來,也給我家五郎看看。”

馮通皺緊眉頭,嘆了口氣說:“不過是請了個江湖術士罷了。不過,賀公也別想著,再去請人了。我實話和你說,那人並不靠譜。”

說到這,他眉頭更是緊了幾分,繼續道:“我家六郎自生下來便身子孱弱,走幾步便要喘。前些日子,府外來了位遊方術士,說是能治好六郎的病症,我便將人請進來了。”

“那人確實有些本事,在府中不過呆了兩日,六郎竟然便好了起來,走路跑跳與尋常孩子無異。”

“哦?”賀憲成奇道,“這不是好事麼?怎麼說那人不靠譜呢?”

馮通搖搖頭,道:“別提了。六郎好了不到兩日,卻又突然昏迷。醒來後,身子還不如之前,只能整日躺在床上了。我讓人去尋那術士,卻是怎麼也尋不到了。”

“這倒是奇怪。”賀憲成眉梢一挑,“馮公可知那術士是用了什麼方法來治令郎的?”

“我也不知。那術士只說,這是他師門秘法,旁人不得看。因此,只得給他備了個小院子,那兩日,他便呆在裡面給六郎治病。”

賀憲成和宋氏對望一眼,這所謂的師門秘法,怕就是那七星轉命術了。

玄微道長曾言,要施這七星轉命術,須得以轉命雙方的髮絲、血液為引,還要知曉兩人的生辰八字。

五郎先前也說,廟會那日,他同四郎一同套圈時,曾不小心被圈上隱著的小刺刺破手掌,流了幾滴血。

那套圈人看闖了大禍,慌忙上來拿乾淨的手帕給他沾了傷口,還幫他擦藥裹了起來。唯恐這出身富貴的小郎君一怒之下,讓人掀了自己這攤子。

五郎性子好,沒說什麼,這事就這麼過去了。

如今想來,怎麼偏偏就五郎手上的圈子隱著小刺?一個擺攤子的套圈人,怎麼身上就恰巧裝著乾淨的帕子和傷藥呢?

只是這髮絲和生辰八字,卻不是那麼容易拿的。

髮絲這等貼身之物,只有五郎院中伺候的人,才有機會能拿下。至於生辰八字,也只有賀府中的親近之人才知曉,便是連一般僕婦也無從得知的。

賀憲成想起賀令姜的話,這背後謀害長房的人,到底是何人呢?

他看著面前的馮通,眼中微動:五郎的事,他是故作不知,還是隻是被人利用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