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還要餬口養家:“在走前,我還有最後一個請求。梁呈,不……是梁總。梁總,請您看在我們既是同學又是上下級的份上,不要把今天的事情傳揚出去,我在這個行業才剛剛起步。我不想……職業生涯就這樣走到盡頭。”

梁呈的眸中從始至終都沒有什麼情緒,就好像他很輕而易舉地就接受了公司上下幾個月以來的努力就這樣付之東流,又對這樣一位無組織無紀律還遇事就推卸責任的員工搞砸一切的事情很是大度。

直到這一刻,他那沉寂已久的眼眸裡才有了點波瀾:“何正清,你真的從來都不認識我。以前的事情我不想再提。單論今天,首先,我不可能也做不出來去斷人財路的事情。再有,你也太高看我了,我還不具備封殺什麼人的能力。”

這世界,你本就不需去奢望認識到的每一個人都能瞭解自己。因為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路要走,他們註定也會遇到沿途不同的風景。大家相談甚歡,那就可以一齊走一程,若目的又或者想法不同了,隨時分道揚鑣就好。

如果有人懷揣著一顆小人之心來看你,或許你最應該做的也不是進行無謂的爭辯。畢竟,從始至終,你們都是不同路上的人。

但話又說回來了,世界如此之大,人口以數百億計,無論一個人是怎樣特立獨行的性格,又經歷了多麼與眾不同的故事,也一定要相信,總還是有著能解讀你的另外一個靈魂伴侶等在不遠的前方。

黃晚庭和梁呈的婚禮辦得很熱鬧,和訂婚時小範圍內的親友祝賀不同,那一天幾乎很多多年沒再見面的老朋友都來了。

黃晚庭丟擲去的手捧花是被許柒夏接到的,和剛上大學時她在兩個男人中的糾結猶豫不同,如今她和趙嘉暮的感情日漸穩定,只是婚期還遲遲沒有提上日程。

許柒夏眼中有熱淚在打轉:“你這是變相催婚!”

“不想要?那我可以考慮要不要再拋一次!”黃晚庭作勢就要去奪許柒夏手中的花。

兩個人又嬉笑打鬧了一陣子。在賓客如雲的禮堂裡,黃晚庭其實注意到了一人的突然離場,那是並不在受邀名單之列的安婧。

這麼多年過去了,想必她也找到了屬於她自己的幸福。有時候人生就是這樣,執著於不可能的事情並不是什麼過於優良的品格,放下才是對自己的成全。

新婚之夜,黃晚庭和梁呈誰都沒有閉眼,也沒有特意選在這一天大做特做,兩個人像很多普通的小夫妻一樣把這天收到的禮金全都數了一遍。

“班長大人,果然人緣好啊。”梁呈點了點禮單上的那些人名,“班上同學全都來了,甚至就連安婧都隨了一千塊錢的份子錢。”

“你幹什麼?吃醋?”

“吃什麼鬼醋!我是說,你可真是男女通吃,好在我慧眼識珠,提前把你拐回家了。”

兩個人就這樣有的沒的聊了一晚上。

等到第二天上午,某些特意請了長假的同學們還不急著回去上班,大家夥你推我我推你地選舉出一位代表,說是一定要和他們小夫妻另外再聚聚不可。

可誰也敲不開他們的房門,最後還是趙嘉暮在前臺那裡問出了結果:“都散了都散了,各回各家吧,那倆貨把我們這幫老同學一拋,自己開開心心度蜜月去了。”

同學們笑罵了幾聲,但誰也沒有真的生起氣來,畢竟這幾晚的酒店房錢都是那財大氣粗的兩口子出的。

——

山頂上可以欣賞到的夕陽餘暉很美,在這裡視野開闊,沒有任何高樓大廈的遮擋,遠離了城市的喧囂和繁雜的工作,才有了此刻的心境來好好體會一番什麼叫做落日熔金。

黃晚庭倒在梁呈的懷裡,感受著暖洋洋的落日,嘴角不禁微微上揚:“這樣真好,不用工作,不用和人費力交流,真想一直這樣坐著和你看落日。”

梁呈低下頭來,用大拇指和食指輕輕摩挲著她的耳廓:“不僅有落日可以看,我們還可以看日出。只要是和你在一起,我們每一天都可以是這樣的時刻。”

梁呈確實很懂她,在當她偶爾也會流露出對於現狀的力不從心時,他只會表示有我陪你一起面對,而不是拍拍胸脯說什麼“放心,有我養你”這樣的屁話。

不知什麼時候,月色取代了落日,夜風也溫柔地撫著他們。

黃晚庭靠在梁呈的肩上睡了過去,睡意朦朧中,她似乎聽到有個聲音就貼在她的耳邊。

“睡吧,我明早叫你看日出。”

沒有一天不在日出與日落的彼此交替中悄然走過,但直到那個人的出現,每一天的日出日落才有了意義。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