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三十一顆糖 晚上再滅就要燒死了。

不能開啟!那裡面可是他整個高三那年寫給黃晚庭的情詩啊。只是說是情詩, 卻也並非是梁呈的原創,是他在學習之餘從各處搜羅積攢下來,篩選過的, 對他而言有特殊意義的詩句。

一開始只是閑來在草稿紙上寫上寥寥幾筆, 內容也只是她的名字而已。可後來那份心事愈發沉重,梁呈無奈地發現,單是寫名字, 單是寫在公式的字裡行間已然不夠了。

他開始入了魔一般地尋覓著古今中外,一切與她有關的文字。

如果只是單獨看一句兩句或許很難發現裡面有什麼暗含的深意, 可壞就壞在, 他後來找到一本十分夢幻配色的本子,將它們工工整整地謄抄在了一起。

而此刻, 黃晚庭手裡拿的這個本子不是別的, 正是記載了他那段自我沉浸自我幻想的證據。

“你先別看!”眼皮咣咣一通狂跳, 梁呈伸長了手就要去奪。

太難為情了。暗戀的過程並不好受, 他很幸運, 比這世上的好多人都幸運多了,他的暗戀有了回響, 在黃晚庭這片願意供給給他足夠多養料的土地上生根開花。

人還有什麼不知滿足的呢,他現在也可以說是應有盡有了,可他還是不想讓她知道,原來他曾在她不知道的時間裡, 獨自發瘋, 一個人那樣戲多地幻想著她。

那些個夜晚裡,她每回辛辛苦苦給他講題歸納知識點的時候,他在幹什麼呢?他在用餘光描摹著她的五官。在她一度說得口幹舌燥,喝了多少水都不夠潤喉的時候, 他卻可恥地盯著她的嘴唇發呆。

在一牆之隔的臥室裡,在大家都沉浸在夢鄉當中的時候,他會在封閉狹小的環境裡,逐字逐句地寫下對她的滿腔愛意,在心中反複誦讀。

如果黃晚庭知道了,會怎麼看他呢?一定會很生氣的吧,可能覺得那時傾注在他身上,花費的力氣根本就是對牛彈琴。

想到這裡,梁呈也顧不上自己這樣出爾反爾會帶來的嚴重後果,他只一把抓住本子的另一端,往自己懷裡拽。

“哎!你別給扯爛了!”怎麼了這是?翻臉比翻書還要快,黃晚庭手上使了些勁,硬是將整個本子都攥在了手裡。

硬質的殼子被她死死地攥在手裡,硌得她掌心都是一陣痠痛:“你這裡到底寫了什麼還不讓人看?本來也沒多好奇,可你這種表現,只會讓我覺得更有意思了。”

人呢有時候就是這樣,逆反心理會成為做起事來源源不斷的動力。

見梁呈幾根指頭又往前遞了遞,似乎還是有點不見黃河心不死,黃晚庭故意瞪著眼看他:“別逼我生氣啊。”

這話果然管用。只見梁呈依依不捨地放下了自己的手,只用那雙深情又無助的眼瞅著她。

別以為用這種眼神看她,她就會心軟。

生怕這人又悄無聲息地靠近,黃晚庭將本子抱在懷裡,一個轉身趁人不注意就翻開了。

拋卻空白的扉頁,第一頁是首名為《晚庭》的古詩,論其冷門度,論其和自己名字巧合的相似度,簡直不讓人懷疑是特意找出來的都不行。

至此,黃晚庭心中已經很清楚為什麼梁呈要阻撓自己了。但她倒是很好奇,這厚厚一摞本子上,究竟能出現多少個和自己有關的文字?

“你別翻了。”身後,灼熱的呼吸噴灑在了她後頸上的那塊面板,“就都是以前抽空餘時間寫的。我保證,真的沒有耽誤學習上的正事。”

就算是耽誤學習,這學習的事都翻篇了,怎麼還這麼在意這個問題。

黃晚庭默了默,沒立馬吭聲,而是拈起寫滿字跡的一摞紙張,打量了半天。她捏了一捏,很厚實的一沓,肉眼估摸著大約能有不到一厘米厚,這種檢索能力,也是蠻佩服他的。

“你怎麼從來沒和我說過。”當愛意可以有具象化的物體去承載時,心裡感受到的就是另外一種感覺了,說不上到底是什麼感受,似乎比從前那樣更加沉甸甸一些,說不上來的踏實。

黃晚庭將本子抱在自己懷裡,指尖摩挲著那高高低低,很有質感的封面,好像只是摸著這樣冰冷的死物,就回到了過去的那一年裡:“梁呈,我能不能借一下這個本,我這幾天想仔細看看。”

“你,沒有覺得我很多餘,很……酸嗎?”黃晚庭這個反應,撫慰了梁呈心中的那種悶脹委屈。

他還以為,暗戀就是註定單方面的示好,那是一段無人可知,沒有人能真正感同身受的晦澀時光。

即便有真的夢想成真的一天,由於先愛上的人是他,反而越是把過往的舊賬翻出來,越是讓他在所愛之人面前變得有些卑微和可笑。

可誰叫他愛上的人是黃晚庭呢,這個永遠值得他全身心投入的女孩子。當每一次他即將要被窘迫和難為情淹沒的時候,黃晚她都會彎著笑眼表示,不會啊,你很好,可千萬不要妄自菲薄。

這一次,也是這樣:“只要你別在我耳邊讀這些背這些,我不覺得酸。嘴下留情,手上,寫得越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