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府始建於前漢,出自當時土木大匠董旭兒之手,幾百年來天下變動之時也曾遭遇過破壞,歷代先人便修修補補,也在其中融入自己的想法,多年之後,便有了如今模樣。”

吳用極也沒有謙虛。

“董旭兒大才,連前漢皇宮都是他主持修建的,可惜,據說他的手藝已經失傳,宮殿如今也只剩一堆殘垣斷壁,不過吳府當今盛況,明顯更勝往昔,可見立家傳家的關鍵,還在人。”

“不愧是武靖王之後,有大智慧!可笑世人皆以為武靖王是一介莽夫。”

“也是師父教的好!”陳開笑笑。

“嗯,如果不是已經看透了凡間事,又怎麼能掌握非凡的力量呢,如此也好,我們的談話會簡單點,制玉是吳家的命/根子,不能給!”

“不給,吳家怕是一樣沒命!”

“哈哈,剛誇過殿下,殿下便要拿話來嚇唬老夫,不給,吳家也不會被滅族,頂多淪為末流小門小戶。

武靖王的事,吳家問心無愧,事實如此,就沒有人能做出毫無破綻的真相,輯兇司也不能,皇上削弱大族和地方勢力的意圖很明顯,作為鄰居,蘇、雲、黃…幾家肯定願意看到一個落魄的吳家,但絕不願看到一個被滅族的吳家,京都沈家也不遠千里躺進吳家這趟渾水,不過是為了藉機走出京都,大族的掌舵人,都不是笨蛋。

所以不給,吳家也不至於就要沒了,反倒是給了,連老夫都要餓死,怎麼能給呢!”

“輯兇司或許做不到,但加上我的運作,或許就不一定了!”

“呵呵,老夫不信世子殿下會為了一點小小的生意,以武靖王的事情做文章!”

“吳公可能有點誤會,我說的不是吳家有沒有參與謀害先父的事,而是欺瞞糊弄太后的大罪!”陳開說著,從懷裡摸出一隻小小的琉璃酒杯,在手上把玩著,清透如水,沒有絲毫雜質,和嫻妃獻給太后的,除了大小,都很相似,“聽說嫻妃給太后獻琉璃杯的時候說舉世僅那一雙,如果京城忽然出現個十雙八雙的,太后會怎麼想?”

吳用極終於坐直了身子,緊緊盯著陳開手中的小酒杯,陳開禮貌地遞近一些,幾乎快要將杯子遞到吳用極手上,讓他看的更清楚。

吳用極沒有伸手去接,呆呆地看了很久,終於開口:“殿下為什麼一定要吳家的命呢?”

“我在前面已經說了,您老肯定也聽到了的,吳敢動手動腳,那肯定要斷手斷腳,沒手沒腳,也得抽筋斷骨!”

“殿下如果一定要吳家的命,吳家也只能拼命了。”吳用極很快恢復了冷靜。

陳開皺起了眉頭,眼前這個老頭眼光毒辣,談判技巧也很高,他本來想掩人耳目地拿到的東西,如今恐怕得直接些了。

“我不是來和吳公商量的,坦白跟您說了,我要的是吳家制玉的技藝和匠人,這件事情如果吳公不答應,下次來的就是師父,而且我保證,他一定不會客客氣氣地跟你們墨跡。”

確切地說,陳開要的是吳家寶沙的秘方,所謂寶沙,就是給玉器拋光用的材料,陳開當然也可以選擇用手段徹底壓死吳家之後,再從其他人手裡得到技術和秘方,也可以用時間和金錢來堆積,寶沙配方再難,也不是無跡可尋,窮舉實驗,總能試的出來。

但是,師父的時間不多了,他要趕在那之前,做出可用的眼鏡。

“你們要這些,是因為琉璃吧,而且看樣子,很著急。”

吳用極不鬆口,反倒是陳開暴露給對方的資訊越來越多,但他還是大方承認。

“是!”

“制玉是吳家的命/根子,相信老夫,吳家就是沒了,也能帶著他們一起沒!”

吳用極也不能不強撐到底,因為就算吳家和陳開談攏,吳家順利過了輯兇司這一關,所失去的東西,也拿不回來,制玉的技藝,將是以後吳家賴以生存的關鍵。

“呵,好啊!”日移影動,陽光已經走到了陳開腳尖,他笑著起身,“明日天亮,吳公如果還不肯交出制玉的技藝和匠人,我保證,吳家這幾個月悄悄進行的,關於絲綢布行生意佈局,將會全部落空,另外,半個月之內,凡塵商號會實現整個絲綢布行的技術革新,無論是器具、染料,都足以顛覆整個行業!”

陳開說完,隨意轉身,準備離去。

“等等!你怎麼會知道吳家關於絲綢布行的佈局?甚至提前做好了針對?”

陳開停下腳步,嘴角輕輕上揚,只是並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

:“這不重要。”

蹣跚的腳步響起,吳用極已經來到陳開面前,說起刀聖要來吳家時,他都已然安坐,現在,卻不得不起身。

他仔細盯著眼前這個少年看了很久,認真開口:“告訴我,我就答應你。”

“天下逐漸太平,陸上往西域,海上北往燕國、南往交趾的貿易繁榮的徵兆已經出現,絲綢無疑會是最暢銷的外貿商品,最關鍵的,絲綢能帶動蠶桑農耕,稍稍做大一點,也不會引起上面有什麼激烈的反應,吳家只不過恰巧與我想到了一起而已,至於能覺察到吳家的資金動向,可能是天賦吧。”

吳用極已經服軟開口,陳開不介意多說幾句。

“河西還是馬匪的天下,海上也多由海盜控制,老夫靠著幾十年的經歷,勉強才看出一線端倪,甚至蘇、雲之流,都還毫無察覺,想不到世子殿下少年之姿,已經有如此眼光!”

吳用極像是看妖怪一樣看著陳開,感慨一番,最後無奈說道:

“也罷,請世子殿下安排人,明天過來接手你要的東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