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其實還算不得太晚,距離天亮至少還有四五個時辰,歸途無需著急,所謂的趕回去睡覺也不過是順嘴的玩笑。

凡進遊刃之間敗退八位無惑大成的聯手進攻,還順便小小地懲戒了八人一番,幾人的心情可想而知,從驚歎中醒來之後,話變得很多,像是其樂融融的一大家子人。

陳開的建議下,凡進已經不在平安面前刻意去隱藏自己真正的一面,碰到今晚這種情況,他也必須將平安帶在身邊,以確保安全。

小/平安和普通的小孩沒什麼區別,好玩的時候,也纏著凡進施展輕功,帶他飛一圈,然而真要習武,沒有足夠的毅力和有效的約束,根本無法堅持的住,好在這也是凡進和唐若惜想看到的。

沒有天賦的痴和沒有緣分的執,所帶來的宿命,不及平平淡淡的萬分之一。

所以如果小/平安真的痴迷與武功,反倒會讓凡進頭疼不已,然後他當然會將這種頭疼轉嫁到陳開身上。

唐若惜的高興與自豪不必多說。

一向拘謹的陳重,也激動不已地參與到對剛剛一戰的討論,他雖然止步宗師門外,不能再進,但畢竟是習武之人,對武藝執迷,很多東西,哪怕聽聽也覺得很好。

獲得感最大的,應該還是陳開。

凡進出手震懾,促進商業體系的快速鋪陳,是離塵計劃初期,必不可少的一環,從結果來看,十分成功!凡進的天賦與強大,也讓他看到,更大的離塵迴歸的希望。

忐忑而來,盡興而歸。

陳開本要回到小院,將今天的事情梳理一遍,然後根據情況對計劃做區域性的最佳化,臨近路口的時候,卻被凡進叫住。

然後他先對妻子說道“我要趁此機會給開兒講一點武藝上的東西,你帶平安先回去睡吧。”

等唐若惜點頭帶著兒子往醫館回去的時候,他一指石牛河上方,率先走去。

陳開微微皺了皺眉,自從坦誠之後,師父知道他晚上有工作的習慣,從來沒在晚上佔用他的時間,更何況,今天帶著他一起,主要考慮的事安全問題,至於觀摩學習,開什麼玩笑?

他心中有不太好的預感升起。

二人一前一後沿著石牛河岸往上游方向而去,走在前面的凡進一直沉默著,這讓陳開的心中的不好的預感更加強烈。

“師父可是受了傷?”

畢竟師父自己承認,剛剛踏入通象,硬接下八個只比他弱上一線的武者,受了暗傷,不便對師孃和小師弟坦白,來找自己這個亦徒亦友的合作伙伴尋求幫助,符合當下情形。

然而凡進搖了搖頭,陳開看不到師父的臉色,但能感覺到他在糾結、猶豫

陳開思忖著可能出現的變故,儘管早在幾個多月以前就已經坦言吐露一切,然而這畢竟是跨越時空的兩個人之間合作,信任的建立並非一朝一夕,並且不是沒有出現意外的可能。

“師父有什麼話,可以直說,我不是小孩子,自從與師父坦誠以來,我竭盡全力地去思考、運作、推進玻璃製造技藝,認認真真地教小師弟算學和物理,儘可能去完善離塵計劃。相信透過這些,師父應該也能看出來,我確實有解決師孃眼疾,替平安接下麻煩的能力!”

“你這些日子所作所為我都看在眼裡,也能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你雖是一半的陳開,卻也是我凡進名副其實的徒弟。但正因為你的行事習慣,我覺得,有件事情,需要早早告訴你!”凡進語調平靜。

月光明亮,但不足以讓陳開僅透過一點側臉看清師父的表情,師父說出的話,已經讓陳開僅剩不多的好心情和僥倖心理消失殆盡。

“對我來說,恐怕不是一件好的事情!”事到臨頭,需要直面。

“不錯,也是一件讓人無奈的事情,”開了口,凡進再沒有猶豫,“我,只有五年左右的壽命了!”

恍惚,虛幻如夢。

陳開看著月光下已經佇立在河灘上的樸實無華身影,他被譽為刀道聖人,第一次見面就令人神往,數月相處甚至讓他感覺如神仙般的人物,竟是將死之人?

良久,他強行收拾複雜的心情,問道:“為什麼?舊傷?還是疾病?”

“疾病,八年前我自己發現的,我的心出了問題,它在不段地衰弱。為了你師孃的眼疾,我本就一直研究醫道,發現這個問題時,我一邊自己研究,一邊遍訪名醫,直到三年前,我確定它已經無藥可醫,無法可治。如今它仍舊日漸衰弱,按照我之前的情況推斷,最多隻能維持五年左右。”

“難怪你曾說,比起刀聖,你更希望自己是醫聖!”

一些細碎的細節被陳開拼湊著,自己這師父驚才豔豔,卻由武入醫,他希望自己是醫聖,他看師孃時愛而不捨的眼神…說到底,刀聖是絕症患者也並非全然無跡可尋,只是陳開先入為主地被刀聖的無敵形象矇蔽,卻忘了,聖是光環,人才是本質!

陳開忽然不知道說點什麼,安慰,還是指責?亦或者其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