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公子帶著老僕出了石牛城東門,去的正是虞子村方向。

直直地來到了村頭的正蒙書院,貴公子向內望去,日頭將西,院子裡,幾個貧家孩子正在幫張老夫子收拾晾曬的書卷。

他輕輕敲門,走進院子,來到張老夫子跟前,深深拜了下去:“老師安好!”

張老夫子看到他走進院子,便停了手頭的事情,笑著站在那裡,受了一禮,才拍拍對方肩膀:

“呵呵,來了。”

“來了!”貴公子也洋溢著笑意。

張老夫子點點頭:“走吧,去裡邊吧!”然後打發幾個幫忙的孩子:“該吃飯了,你們也回去吧,剩下的我一會兒自己來!”

幾個孩子一一施禮離開。

張老夫子目送孩子們離開,掩上院門,帶著主僕二人進了內院,那老僕自絕將手裡的東西放下,然後出去收拾剩下的書籍,將空間留給師徒二人。

“來,老師,今年沒能找到好書,卻是巧在發現了一些別樣風味的美食,老師快來嚐嚐!”

說著,他將從留白居帶來的吃食一一取出,連鍋帶盤的,甚至還有一個特製的爐子。

將爐子架在石桌上,東西擺好,當他去找引火的東西時,卻看到廚房簷下,竟也放著一個和他從留白居帶來的一模一樣的爐子,不禁失笑道:

“本以為沒尋找好書,總還發現了美食,卻沒想到,這美食老師也已經品嚐過了。”

張老夫子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笑道:“哈哈,你倒是趕得巧,碰上留白居開業,那裡邊的美食,為師確實有幸都吃過了,不過也就那麼一兩次,到還不至於膩了。”

“難怪我見那楹聯上的字有些熟悉的氣息,沒想到僅一年未見,老師已經蘊出自成風格的好字!”

“這個你倒是想岔了,這瘦筋體和這美食乃是同出一人,我也是吃人嘴短,才不得已幫他題聯。”

“這倒是有些意思,想不到眾人口中的邊鄙之地,不僅有別樣精緻的美食,還孕育出此等文華!”

張老夫子也點點頭,他們二人知道陳開身份,只以為這美食和瘦筋體的書法是原西的某些人所創!

貴公子一邊說著,一邊引燃爐火,開始為老師佈菜,師徒間聊起更多的閒事。

冬月的夜來的早,申正過後,天很快就會黑,得益於商業繁榮,石牛縣城並不會日落而息,天色暗下來,燈火亮起來,一些老爺們的心思才反而才剛剛動起來。

比如婁知縣,到了差不多點,就藉著要給新同事接風的由頭,同老婆告了假,然後帶著一眾下屬,去了留白居。

白天不好因私廢公,一天忙完了,總不至於還有誰說些什麼,想到善解人意的錢正,婁知縣對晚上的安排充滿了期待。

新同事,便是京城調來的捕頭馮世図,儘管拿這事當由頭,但婁知縣其實很不喜歡這個人,因為他今天第一天上任就給自己帶來了晦氣。

廬州總捕陸奇峰竟然死在石牛縣,還死的慘不忍睹!

這本也該是一件大案,好就好在陸奇峰身上沒有公幹的文書,屬於私自前來,又和江湖幫派的人死在一起,定個江湖仇殺,往州府一報,誰要願查,讓他們自個兒費心思去。

偏偏這新來的馮世図說出一堆並非仇殺的推論,還非要和一個多月以前的一個地皮命案徹在一起。

對方畢竟是京城調來的,雖說是貶,但官場沉沉浮浮,誰又能預料的到明天呢?說不定人家京裡有大靠山,他也不好第一次就強搏了對方面子,所以一時間,這案子暫時僵在這裡。

好在終歸影響不到今晚的宴飲,到了留白居,眾人自然而然地分作兩批,縣尊、縣尉、幾個曹從這些官為一波,書記、差役一類的吏為一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