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這些,凡進讓僕婦將患者重新平躺放下,然後望向陳開。

陳開從師父的眼神裡讀出了詢問的意思,只能搖搖頭,雖然他最近沒少跟凡進各種吹噓現代醫學成就,但他終究不是專業醫生,唯一一點淺薄的中醫知識也是最近才學到,他也僅僅能看的出那婦人病的很重,幫不上任何忙。

凡進無奈輕嘆一聲,一直關注著情況的羅員外顫了一下,整個人甚至隨著凡進的嘆息變的傴僂,但還是強打精神說到:“凡先生有話但說無妨!”。

“邪氣積聚,爍腐肺葉,沒得再醫了。她也是因為病痛難忍,才陷入持續的昏睡當中,我已經以獨門手法,儘量減輕她的痛苦,一會她就會醒來,不過最多也只能一時半刻,有什麼事,就儘快安排吧!”

凡進的話落地,屋子便安靜了下來,不一會兒有丫鬟低低的啜泣聲響起,而羅員外則是像失了魂,呆愣愣地也不說話。

“羅員外,節哀!羅員外?”

“哦,凡先生,對不住!”那羅員外也終於回過神來,先對凡進賠禮,又吩咐僕人:“阿榮,快!快去找丁兒回來,你們也都把這裡收拾收拾,不要哭哭啼啼的,把臉上都拾掇拾掇!不相干的都到院子裡,別圍在這裡!”

一個僕人聞言,快速向外跑去,其他人也都各自收拾起來,一會兒工夫,屋裡原有的僕人就只剩下兩個丫鬟和羅貴。

羅員外這時候才拱手對凡進說到:“失禮了,凡先生來的急,就請去花廳喝杯茶,稍稍休息。”

“無妨,你節哀些,我就先回了。”凡進拱手說道,準備告辭。

“那…這個樣子,我也就不留先生了,我送送先生。”

“不必了,您還是陪陪夫人吧!”凡進示意了一眼床上,那病患已有轉醒的跡象。

“好,那羅某失禮了,阿貴,你去賬房支取診金,替我送先生回去!”

一旁的羅貴雖然也面有哀傷,但不敢失了僕人本分,連忙伸手道:“先生請。”

凡進招呼陳開背起藥箱,率先向外走去,到了花廳,羅貴開口請二人稍作休息,凡進知道羅貴去準備診金,就站在花園裡候著,不多久,羅貴奉上診金,凡進也不推辭,收在行囊裡,便跟著羅貴向外走去。

即將拐過一道月亮門時,凡進忽然停下,並伸手一搭羅貴肩膀,將羅貴也拉停,陳開也立馬減速,因為他已經聽到,月亮門另一面,已經傳來急速奔跑的腳步,這個時候過去,必然與奔跑的人撞在一起。

幾秒之後,一個小身影火急火燎地穿過月亮門,猛然看到三個人靜悄悄地站在月亮門拐角,把她也下了一跳。

羅貴趕緊彎腰道:“小姐,你回來了。”

小姑娘並未搭理羅貴,盯著陳開和他身上的藥箱,露出疑惑的神色,不過很快,她一甩臉,重新發力跑像後院。

原來是她,那乞兒們叫她小蘿蔔,是因為她姓羅,一縣首富掌上明珠,倒是符合嬌蠻脾氣。只是那羅員外夫婦看起來都五十了,這小丫頭怎麼才十來歲的樣子,老來得女?難怪被寵成熊孩子,陳開心裡嘀咕著。

羅貴見凡進也回頭望著跑遠的小姑娘,便解釋道:

“這是我家小姐,今年剛滿十歲,老爺就膝下無子,也就這麼一個女兒,所以嬌慣了些,衝撞之處,凡先生多多包涵。”

這便是親近家僕替主家說的客氣話了,凡進笑著搖搖頭,示意無妨,陳開卻發現師父的眼光稍稍有些奇怪,具體哪裡奇怪,卻又說不上來。

師徒二人出了羅家院子,時間已至下午,就直接找了家館子,補上午飯

一邊吃飯,陳開一邊與師父閒聊起來。

“師父,內力可以用來治病嗎?”

“不能,我只是以內力封閉了病人幾處穴道,讓她暫時感覺不到痛苦,與病情並無作用。所謂病,大多是外邪入侵所致,大多時候,內力對外邪並無作用,極少的情況,可以用內力控制病情惡化,但也只是治標不治本。”

凡進講解之後,陳開也結合現代的知識說上一些。

“我雖然不擅長醫學,但我想師父所說的外邪,大多情況下是細菌一類的東西,嗯,就是很小很小的一種生物,小到人眼看不見,被稱為微觀生物,有點佛家所說一沙一世界的那個意思。有些病菌,草藥是沒什麼作用的,但是他們也有天敵,我們那裡被稱為抗生素,例如,人受了外傷,會得破傷風,其實就是傷口感染了細菌,在你們這裡應該基本是死路一條,可是我們那裡,已經找出了這種細菌的天敵——青黴素,破傷風已經不是不治之症,類似的還有天花一類的,當然,要研究微觀世界,需要極為精巧的工具,以你們現在的能力,造不出那些工具,天然的青黴素倒是可以試著提取,不過希望不大,因為我不專業。”

“嗯,很不可思議,不過我對醫道一途,其實也說不上興趣,這天下,每年戰死、餓死的人也不比病死的人少,怎麼救的過來?我研究醫理,也只是為了你師孃,如今你已經給出方法,為師所求,只願儘快成功。不過內力不能醫病,卻能醫傷,內力無論對於內傷外傷,皆有裨益,與武者自身,也能增強體質,阻擋外邪,也就是你說的細菌入侵。”

“我明白了,”飯館畢竟公共場合,雖然沒人關注二人,但陳開也不好聊太多匪夷所思的現代事物,想到那小姑娘,便聊起羅家來,才知道,羅家雖然是豪紳,但名聲頗為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