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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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盧如娘不敢推脫,又不好收下,她羞怯地看了自己母親一眼,見太常寺卿夫人微微點了點頭,這才盈盈一拜:“臣女多謝長公主殿下厚愛。”
她小字春如,乳名如娘,今年十七歲,比程素還要小幾個月,生的粉面桃腮,身量纖細,是太常寺卿夫人最小的女兒,性子很有些內向,一向聽母親的主意,現在謝過燕淩,便又轉到太常寺卿夫人身後去了。
“殿下客氣,怎麼好給她小孩子家家這麼貴重的首飾,”太常寺卿夫人臉上帶笑,從手上褪下一個金鑲紅寶的鐲子招呼程錦,“二娘子過來,今天伯母沒帶禮,就把這個送給你頑吧。”
程錦笑嘻嘻地把鐲子帶在手上,燕淩目光在她身上過了一瞬,漫不經心地對太常寺卿夫人笑道:“如娘正是該打扮的年紀,這點小首飾還值得說嘴,您看我們二孃,才多大點歲數,眼睛都要鑽到金鐲子裡了。”
她一邊說,一邊伸出手親暱地點了點程錦的額頭:“你也別饞,等你和如娘差不多大的時候,我給你幾箱子首飾呢,讓你慢慢戴。”
太常寺卿夫人面上帶笑,心裡卻已經開始活動起來,長公主拿著程二娘子做筏子說女兒年紀已經不小了,難道武恩侯世子把之前的事情告訴了她?
太常寺卿夫人對武恩侯世子說不上十分滿意,他雖然身份貴重,如娘也確實嫁過去就是當家主母世子妃,但壞處也是肉眼可見,小小年紀沒了親爹孃,以後府裡內外沒人幫襯不說,又能養出什麼好性子。
公主雖是他繼母,待他和二娘子也不錯,但畢竟年紀還輕,又是陛下和太後的心尖子,兩宮定是會為她再擇一位駙馬的,等到時候有了自己的孩兒,武恩侯府的這兩個繼子女又有多少情分?況且就算公主不會再嫁,那身邊也少不了相好的伺候,還能有多顧著武恩侯府。
可這門婚事也不好推掉,一來老爺決不會平白無故退親,傳出去名聲也有損,二來如娘年紀也不小了,再選夫婿也太晚了。但婚事推不掉不代表就要隨便嫁過去,怎麼也得讓武恩侯世子急一急表點態才是。只是沒想到長公主竟然替他出面,看來殿下對程家這兩個孩子還是有些情面的。
“當母親的就是要多操心,孩子稍微一大,各色東西就得給人家備起來了,”太常寺卿夫人樂呵呵地笑道,半點看不出心裡轉過那許多念頭,“殿下,咱們進去坐一會兒,讓她們倆個收拾屋子去吧,我看她們陪著咱們在這兒聊天拘謹,心裡怕是早就忍不住想玩去了。”
燕淩微微一點頭,程錦立刻過去拉著盧春如,兩個人帶著一堆丫鬟婆子包袱行李收拾屋子去了,她和太常寺卿夫人在院子裡的石桌旁坐下,張觀主是個有眼力勁兒的,人雖然已經退下,卻專門派了兩個八九歲的小道士來送了一匣子素點心和熱水。兩個人坐著喝了杯茶,閑話了幾句還是聊到了孩子身上。
“不瞞殿下說,我們如娘放在外面,確實也算是大人了,但在臣婦這裡畢竟是小女兒,所以總是忍不住嬌慣。現在我是日夜為她發愁,她這麼個性子,以後出了閣,哪能張羅的了一府的事。”太常寺卿夫人拿著塊棗泥餡的梅花糕,對著燕淩半真半假地訴苦,“先前世子來問婚事,我便往後推了推,想著好好教一教,磨練她一二年,才好嫁過去幫襯世子呢。”
燕淩自然知道太常寺卿夫人心裡想的,肯定不會是什麼盧如娘幫襯程素當好賢內助,婚姻一事,不是東風壓倒西風便是西風壓倒東風,武恩侯府現在勢弱,她晾著程素,當然是要讓他知道這媳婦不是容易娶的。
可是程素也不是個軟和脾氣,竟也不懂多上兩次嫩的道理,腦門一拍就想鬧個難看。兩邊都不太給對方臉面,最後還是把這個爛攤子丟給了自己。
“您這就太過憂慮了,如娘過了門,那就是世子妃,府裡誰敢不聽她的?平常人家的新婦嫁過去憂心那是有公婆在上立規矩,像如娘這樣,嫁過去就能當家做主的,日子還不是由著自己過?”燕淩淡淡一笑,早一點晚一點並不要緊,定下日子才是最重要的,總不能真把程素幹晾著,讓外人看著像什麼話,“世子著急婚事,您也別笑話他,他不成家,陛下還當他不成人,之前也跟我說過,怎麼也要婚事完了,才好把爵位封下去。”
太常寺卿夫人聽了這話倒是心神一動,如果武恩侯世子是為了爵位著急親事,那確實是情有可原,而且陛下君無戲言,那她的如娘嫁進去可就不止世子妃這麼簡單了。
如娘同武恩侯世子並不相熟,兩個人總共也不過見過三四面,要想以後男人心裡愛重,除了孃家勢大自個兒能幹,最好的自然是在仕途上對他有所幫助。
太常寺卿夫人自己就是個厲害的,趁著官員妻子們的各種交際,幫太常寺卿打聽過不少訊息,所以太常寺卿對她十分的尊重,大事小事都同她商量。現在侯夫人已經擺在眼前,她自然是想幫女兒推一把。媳婦進門侯爺的位置就跟著來了,哪個男人心裡不高興?
“殿下這是冤枉臣婦,世子也大了,對前途上心是大好事,我取笑他不成老糊塗了?”太常寺卿夫人爽朗一笑,看上去別提多開明,“咱們也不能耽誤了孩子,該完婚就完婚,不過婚事總要時間準備,等明年春天再行禮也是不遲的,總要辦的體體面面才好,別像劉給事中家似的,好好的婚事鬧的不成樣子。”
燕淩正在喝茶,聽到這話有了幾分好奇:“他們家是怎麼了?”
太常寺卿夫人見燕淩有興趣,立刻把這事講給她聽:“劉大人那個小兒子,本來定的是鄭起居郎的女兒,眼看著都要成親了,突然鬧著要退親,把劉大人氣的不輕,狠狠打了他一頓,仔細問過後才知道是那小子看上了流仙樓的一個琵琶女,非卿不娶呢。劉大人說什麼也不答應,結果他那兒子竟叫人偷摸跑去鄭家,把這事抖了出來,鄭家哪受得了這種委屈,當天就把婚帖退了,可不是鬧了個難看。”
燕淩聽了,眉毛微微一挑:“流仙樓的伶人不是輕易不同人相好的嗎?本宮聽說非大富大貴之人不可得,給事中的兒子怎麼攪和進去的?不是本宮瞧不起他,畢竟他父親的官位在這裡也算不得什麼吧。”
太常寺卿夫人對燕淩的話很是贊同地點了點頭,她拿帕子捂了捂嘴,聲音又低了兩分:“誰說不是呢,流仙樓那是什麼地方,平日裡去聽個曲兒看個戲也就罷了,真喜歡上了那得花多少銀子?劉大人家的小兒子還一直嚷著跟那琵琶女是真心實意,被關了半年禁閉,等再出來的時候,那琵琶女早就搭上了新貴人,離開流仙樓了。”
燕淩垂下眼睛,流仙樓的人,要從裡面出去可算不得容易,就算是有了相好的,一般情況也不會真被納入家門:“夫人可知道那貴人是誰?劉大人家都鬧成這樣,竟然對那琵琶女半點影響都沒有,說出來倒讓人驚訝。”
“誰帶走的她這就不知道了,殿下身份尊貴,不知這裡面的門道,流仙樓怕贖人的買家面子上過不去,各種訊息都是輕易不外傳的,總歸不是件體面事,畢竟誰真大大方方把一個伶人接回家,那都叫不像話呢。”
燕淩眼睛轉了轉,沒有再在這件事上說什麼,她笑了笑,跟太常寺卿夫人說回了程素:“劉大人也是為兒子辛苦,不過說起這個,世子就好多了,不是本宮在您面前誇自家孩子,世子到現在身邊也是幹幹淨淨的,別說什麼紅顏知己,連府裡的丫鬟他都不怎麼親近,天天板著臉裝大人,小丫頭們都怕他呢。”
太常寺卿夫人聽見這話笑的更誠心了些,男人們三妻四妾是常事,但哪個當孃的不希望自家女兒後院清清靜靜?素日裡打聽武恩侯府的訊息,也從沒聽說世子有過這方面的傳聞,今天長公主特意說一句,想必確實算得上舉止端正。
“世子是個好孩子,這臣婦哪能不知道,武恩侯府在這方面一向家教甚嚴,當年老侯爺和老夫人琴瑟和鳴,我做姑娘時就聽說過呢。”
燕淩笑著看了看太常寺卿夫人,覺得她也算個乖覺的,特意跳開自己和程郡,說老侯爺的事可不兩邊輕松:“老侯爺做下的規矩,子孫可不都要跟著學,就是侯爺年輕的時候也只有世子母親一個人,後來他母親沒了,才納了個妾室照顧孩子,武恩侯府一直清淨,他要亂來,他爹他爺爺還不得託夢罵他敗壞了門風。”
太常寺卿夫人被燕淩的話逗樂了,捂著嘴笑了起來,兩人心照不宣地對視了一眼,就把程素和盧如娘成親之期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