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雲雀摸了摸小姑娘的頭,給她了一塊奶皮餅,然後伸手把籃子提了過來。

這是烏秀叫人送過來的,冬天果蔬少的很,她不知道從哪裡得來的橘子,淺淺放了一層送了過來。

雲雀拿著籃子去給燕淩看的時候,燕淩正歪在床上,她掃了一眼橘子,對著旁邊的侍女說了一聲:“去拿個盤子來,挑四個給索漆婆婆送過去。”

索漆婆婆是替燕淩接生的醫婆,平日裡也負責看些女人病,所以燕淩時常給她送些東西。

那侍女拿了盤子過來,看著雲雀挑了四個橘子放上去,她對著燕淩行了一禮,帶著東西出門去了。

燕淩見周圍除了雲雀沒別人了,輕輕掀開籃子底下墊橘子的那塊藍粗布,一張黃草紙正靜悄悄地擱在那裡,她把這張紙抽了出來,開啟細細地讀了一遍。

“可是有什麼事?”雲雀聲音小小的,她看著燕淩隨手把那張紙丟進了碳盆,只一瞬,它就被火舌燒的一點都看不出原樣來了,“烏秀很少寫信過來。”

燕淩臉上沒什麼表情,她過了一會兒才回答了雲雀的話:“咱們正在往潼門關靠。”

雲雀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她左右看了看,又確定了一遍周圍沒有人:“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要開戰嗎?”

“說是今冬食物短缺,要劫掠邊民,不過劫掠邊民這種事居然連喀吶王大帳也要跟著走,真是殺雞用了宰牛刀。”

燕淩冷冷一笑,喀吶最近對她冷淡,雖然過去也不是沒有過這樣的情況,但從烏秀的訊息來看,必然不會是男人喜新厭舊這樣平常的理由,她垂下了眼睛,北荒糧食短缺是真的,但喀吶王百分百不會只滿足於搶劫邊民。

南齊和北荒已經和平三年了,而三年前便是北荒大勝才有了和親一說,喀吶一向是個有野心的君王,只要有機會,他樂於一試。

“雲雀,你去找吳晟,”燕淩慢慢地說道,“你就跟他說,我那匹馬不知道怎麼回事,總是踢人,叫他過來給訓一訓。”

吳晟是當年跟著燕淩來的幾百隨從裡的領頭,若她是正常出嫁,那還應該再給她幾百兵士才對,但喀吶堅決拒絕了這個提議,只許侍從和工匠進入北荒,並放話他們會一一檢查,瞧得出誰在軍營裡待過。南齊不好為了這個撕破臉,又不甘心真送一堆有用的普通人過去,只好胡亂尋了些會手藝的犯人塞了進去。

犯人們為了活命只好跟著走,可誰又真想去千裡外的異族之地,所以一路上雖然有軍士送親,但依然紛爭不斷。而吳晟就是這時候顯露出來的。他為人精明,十分會審時度勢,還有著一張巧嘴,愛與人稱兄道弟,最重要的是他學過一身武藝,來找他的麻煩的無不被他收拾的服服帖帖,等去北荒的路走到一半,他已經成了和親隨侍們的主心骨。

這人雖然已經被擁護了起來,但對著燕淩卻依舊十分謙遜,燕淩曾好奇地問他為什麼,他咧著嘴一笑,對著燕淩這樣說道:“我們這些人在北荒王眼裡與畜牲無異,若是再不依附公主,那還有什麼活路可尋呢?”

吳晟一聽到燕淩的訊息就立刻過來了,他和燕淩兩個人在馬廄裡圍著那匹喀吶王送的好馬裝模裝樣地看了半天,馬自然是沒什麼事,被底下人養的膘肥體壯,沖著他們不耐煩地直搖尾巴。

“這馬沒什麼大事,”吳晟煞有其事地說道,“可能是劃了蹄子了,所以老是發脾氣,不理它,過幾天也就長好了。”

燕淩在馬臉上拍了兩下,她神色淡淡地說道:“可我想牽著它出去騎呢,你有沒有什麼方法讓它快點好?”

吳晟賊眉鼠眼地往左右望了望:“殿下這麼心急?不若我喊其他人過來瞧瞧?”

燕淩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這馬脾氣差,人多驚了可怎麼好,況且底下人的本事你都摸清楚了?再挑幾個不中用的過來,豈不是消遣我。”

吳晟的臉像苦瓜一樣皺了起來,他唉聲嘆氣,像是遇到了什麼難事:“底下那些人,來的時候是什麼樣我是知道的,可都過去三年了,有的人變了也說不準啊,要不殿下別管這馬了?我覺得出不了什麼事。”

燕淩不想聽他扯這些,她冷冰冰地朝吳晟看了過去:“這馬不管,早晚會把我摔下去,咱們也不過是前後腳罷了,可別忘了,你我可是一條繩上的,你還過來幫我看了馬。”

吳晟長籲短嘆,可他心裡明白,真論起來他們和公主才是綁在一起的,誰若是想向喀吶投誠,那就真是打錯了算盤。所以他煩躁地抓了兩把頭發,還是咬了咬牙問道:“該怎麼辦,殿下您也得給個準話啊。”

“燒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