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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燕淩歪著頭，順著季準手的方向向外看去。他們從武恩侯府離開的早，現在還沒到宵禁的時候，外面有不少吃食攤子在叫賣，煙氣繚繞，行人的臉都看不清。

“我要吃……那個紅糖涼糕，”燕淩斟酌一陣說道，“你想吃餛飩的話就給自己買一個，多給攤主幾文錢把碗也買來，咱們的馬車寬，不好總在這裡停著。”

季準應了一聲，跳下去親自去買，燕淩扒在車窗上，看著他跟在小攤子上跟著攤主比比劃劃，不由地鼻子一酸，如果她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兒，那會不會現在有一個平凡的家庭，和夫君出門吃酒回來，在路邊隨手買些吃食，然後開開心心的一起回家去。

她心裡有幾分惆悵，以自己的命數，怕是當個普通人也不會多美滿，現在既然已經身居高位錦衣華服，又何必自怨自艾，求的太多，倒把手裡有的給失了。

季準跳上馬車的時候燕淩已經恢複如常，他把紅糖涼糕遞給了燕淩，又把抱著的紙包拆開，裡面香氣撲鼻，是一隻撕好了的烤雞。

“我見旁邊剛烤好，就買了一隻，殿下要嘗嘗嗎？”季準端到燕淩面前給她看，“也是請攤主女兒撕的，洗過手不髒的。”

燕淩笑了起來，她什麼樣的東西沒吃過，土裡滾過的玉米麵餅子她都吃的開心，見她笑了，季準立刻十分高興地把雞腿指了指，他特意不叫把這塊撕成小塊，就是想留著給燕淩吃。

燕淩半點糾結沒有，伸手抓起了那條油潤噴香的腿，她十指尖尖，被燙的發紅，季準趕緊從懷裡掏出一塊幹淨的帕子，燕淩拿它裹住骨頭，笑嘻嘻地咬了一口。

雞肉又鮮又燙，燕淩嘴裡塞滿了東西，季準眼睛彎了起來，他笑盈盈地看著燕淩，覺得她現在離自己更近了一點。

“你怎麼不吃呢？”

“殿下先吃，我吃剩下的就行了。”

燕淩搖了搖頭，她把骨頭用手帕包住，然後把自己的拿出來擦了擦手：“你吃吧，我又吃不了多少，一會兒冷了就油膩了。”

她垂下眼睛，把擦完手的手帕疊的方方正正：“我也不需要別人等著我吃。”

季準想說這是他樂意的，但他遲疑了一下，想起燕淩未必喜歡這樣，便不再做聲，埋頭苦吃了起來。這只雞個頭小，對於季準這樣的青年男子根本不算什麼，他姿勢優雅速度極快，沒到公主府就吃了個幹淨，燕淩見他嘴角有一塊油漬，便伸手替他擦掉了。

“你是在宴會上沒吃飽嗎？”燕淩離季準很近，“怎麼餓成這樣。”

季準臉紅了起來，在這樣的宴席，吃飯向來是最不重要的，大家不過都是隨便加幾筷子，等回家再吃，可程素是燕淩的繼子，他的婚事季準總不好這麼說。

“剛才喝了些酒肚子脹，就沒怎麼吃，現在倒有些餓了。”

燕淩笑了起來：“沒什麼，其實我也沒吃多少，酒宴上的飯菜擱的久了總會涼颼颼的，但世事皆是如此，別人有了喜事，自然是以熱鬧為主，心裡高興了，菜也就好吃了。”

她收回了手，看了看外面叫賣的攤販，對著季準笑了一笑：“若只論填飽腸胃，還是出來吃的舒服，旁人的喜事雖好，自己的肚皮也要顧及。”

季準腦子熱嗡嗡的，他心裡有點疑惑，但這點疑惑被更大的愉悅壓了過去，他眼睛極亮，兜著一大堆雞骨頭，對著燕淩做出了一個承諾：“公主喜歡的話，臣以後可以一直陪公主出來。”

燕淩笑了一下，季準確實是個說話就會兌現的人，但她不準備應下來，季準也許會一直陪著她，可她卻從未想過要一直陪著季準。

“你把我抱下去吧，”燕淩湊近了季準，“我喝多了，走路會頭暈。”

季準手足無措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四下張望了一翻，發現一點安置雞骨頭的地方都沒有，只好繼續捧著：“殿下，我手上都是油，會弄髒殿下的衣服。”

燕淩的衣服是浣花錦做的，一匹便要二十金，一點油汙都沾不得，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瞧了瞧季準，好像這才後知後覺自己說了一句傻話，她輕輕一曬，坐直了閉上了眼睛。

季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惹鬧了燕淩，他坐在旁邊十分懊悔，在腦子裡進行翻來覆去的複盤，燕淩說自己喝多了酒，他是不是應該關心一下，而不是硬邦邦地說手上太油會髒了衣服？但是燕淩身上的東西都是宮制，材質工藝無一不精良，今天是程素的婚事，她穿的還是件簇新的衣裳，若是真被他按了幾個油手印，那也實在太過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