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素聽了這話,看了燕淩兩眼,嘴唇動了兩下,但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說,告辭離開了。

燕淩累了一上午,扶著額頭靠在美人榻上,雲雀端著一碗燕窩過來,她抬起眼睛,看著雲雀臉上略有些憂色,心裡一動問道:“季準怎麼樣了,大夫怎麼說?”

“季大人燒退了些,但還是發熱,”雲雀把碗擱到她的手裡,“大夫說是晚上著了涼,心裡又燥,所以一下燒起來了,開了藥已經煎了一副讓人喂著喝了。”

燕淩點了點頭,她盡量不去想季準,季準就像一片雲,她怎麼揉捏都揉捏不出自己想要的形狀,若是她吹的氣大一點,他就顫顫巍巍得像是要散了。雲雀見她臉上神色冷淡,把肚子裡勸她去看季準的話咽回肚子裡,只說些府裡的閑事。連其他下人都十分有眼色,半個季字都不在燕淩面前提。就這麼平平淡淡過了一天,等燕淩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卻怎麼都睡不著了。

白天的時候沒有想的事,晚上又一件一件冒了出來,燕淩不願意聽的事自然聽不到,可一清淨下來,又由不得她不去想,她蜷縮在被子裡咬指甲,心想今天大家怎麼都這麼沉得住氣,居然真就半點不勸她。

她翻來覆去在床上烙餅,心裡有點後悔昨天幹的那些事,但很快對季準的抱怨又佔了上風,季準嘴上說喜歡她想和她親近,又說根本不在乎其他男人,實際上撚酸吃醋,還得寸進尺,恨不得燕淩立馬把整顆心都放在他身上,然後天天摸著他的臉說喜歡他。

想到這裡燕淩就有點來氣,她從來沒見過這種隨便生點氣就要生場病的人,她甚至陰暗地想這病說不定是季準故意的,就像之前不願來公主府就要一腦袋撞在柱子上一樣,故意用他的身體讓燕淩退讓。

怎麼可能!燕淩對著金線繡花的床帳狠狠翻了個白眼,要真什麼都按他的來,那自己還算什麼公主。

但外面的羊油蠟燭已經燒完了一半,燕淩還是沒睡著,她心煩地抓了抓頭發,已經從對著季準生氣變成了對著自己生氣——真是好日子過久了,隨便一點小事都能讓她靜不下心。

但是越生氣越睡不著,燕淩坐起來盯著床柱上掛著的金制薰香盒子看,外面守夜的侍女都睡著了,房間裡靜悄悄的,除了燭心噼啪的聲音外,竟是一點其他的響動都沒有。

她跳下床,從衣架子上抓起一件鬥篷,推開門就往出走,榻上的侍女聽到吱呀一聲,睏倦地睜開了眼睛,等看清燕淩在幹什麼,趕緊穿上鞋追了出去:“殿下要幹什麼?奴婢去幫殿下做吧?”

“你回去,不要跟過來,”燕淩轉過頭看了她一眼,“回去睡覺,我在公主府還能丟了不成。”

那侍女十分猶豫地看著燕淩走遠了,她原地轉了幾個圈,跺了跺腳去找雲雀了。

燕淩披著鬥篷,一路走到了季準所住的桂枝苑,晚上侍女們不便為男客守夜,耳房裡面是兩個打著瞌睡的小廝,燕淩沒有驚動任何人,輕輕推開季準臥房的門走了進去。

因為生病,季準屋子裡點著碳盆,他這裡不像燕淩的屋子,晚上也會在外面點著蠟燭,只有星星點點的炭火星子昏暗暗地照亮周圍的一小圈。燕淩伸手在碳盆上面烤了烤,等手熱乎了才繼續往裡走。

季準躺在床上,身上的錦被蓋的嚴嚴實實,燕淩在黑暗裡看不清他的臉,只好湊近一些,發現他在睡夢之中都皺著眉頭。

燕淩不明白他有什麼可不高興,她伸出手,按在了季準的額頭上,還有點熱,不過也可能是她的手太涼了。

她百無聊賴地在床邊坐了一會兒,覺得還是回去睡覺比較好,可她屁股還沒起來,胳膊就被床上的人一把抓住了。

“你是誰,”季準嗓子啞的很,“怎麼跑到我的屋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