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耐地回到床邊,漢子苦笑著正打算坐下,忽然發現妻子眼睛直直地盯著某個地方。

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他愣了一下,視線中出現了一疊紙幣,就靜靜地躺在並不乾淨的桌子上。

漢子連忙跑過去把紙幣拿起來,感到不可思議,這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不對,這是誰留在這的?

“那三個士兵留的?”

漢子轉頭試探著問妻子,他覺得不可能,對方走的時候罵罵咧咧的,還想撈油水,怎麼可能留下一筆錢給自己。

果然,年輕女人搖了搖頭,手指著開啟的窗戶,戰戰兢兢地說道:“那,那裡,剛才一個黑布蒙著頭的人丟下就跑了……”

一個頭戴黑布,隱藏著身份的神秘人……

瞬間,漢子腦子裡浮現出一個猜想。

他迅速把錢塞進妻子的被褥下,然後一瘸一拐地開啟門跑了出去,治安軍行動很迅速,這時候街上已經見不到他們的身影了。

漢子立刻往屋後跑,那裡有無數窄小的衚衕,連線著附近所有土房。

誰留下的錢,他覺得自己猜到了,直到現在都還有點不敢相信,那隻在別人嘴裡聽到的事蹟竟然真的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他不顧腿上時不時傳來的疼痛,扶著牆一瘸一拐努力地跑著。

很快就進入了潮溼陰冷的衚衕裡,但四周黑漆漆靜悄悄的,耳邊只有不斷刮來的嗚嗚風聲,眼前只有一條一條窄小的小道。

漢子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追出來,也不知道追出來做什麼,甚至不知道即使追到了那個人,有什麼用?

感謝嗎?

他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因為在無數衚衕之間,沒有任何身影存在,只有土房與土房之間微弱的光。

沒多久,在氣喘吁吁精疲力盡依舊一無所獲之後,漢子放棄了,他開始往回走,在他轉身之時,他沒有看見,不遠處一個黑影一閃而過。

回到自己的土房,漢子推開門,關門,關窗,然後點亮了一盞油燈,這幾個動作一氣呵成。

他坐到床邊。

“十萬……”

“義賊!是義賊!”

漢子和妻子的聲音同時響起,兩人心有靈犀的聲音都很輕。

妻子說的十萬,自然是紙幣數量,是十萬貝里。

漢子說的則是留下這十萬貝里的人,是義賊。

“義賊……”妻子嘴裡同樣喃喃著這兩個字,眼裡流露著不敢置信,還有一絲重新燃起的希望,她緊緊盯著手上的貝里,笑了。

十萬貝里,對許多人來說不算什麼,可能吃一個大餐就沒了。

但對一個生存在底層的家庭而言,十萬貝里足夠他們生活一年的。

漢子激動顫抖著握住妻子捧著十萬貝里的雙手,眼裡同樣充滿了希望,有了這筆能活下去的錢,之前放棄的念頭又死灰復燃,他輕輕說道:“我……”

“嗯!做吧,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年輕女人臉上綻放開心的笑容,溫柔地說道。

兩人相擁而泣。

這間不大的土房被油燈微弱的光照亮,兩人的心中則被希望之光照的明亮。

另一邊,靠近主街的一條小路上,人來人往之中,忽然從衚衕口的陰影中走出一個年輕人,他頭上被黑布蒙著,只露出一雙眼睛。

抬頭看了眼天上掛著的太陽,陽光一瀉而下,似乎是覺得有些熱,他將黑布扯下,收了起來,露出了一張髒兮兮的臉。

臉雖然是髒兮兮的,長長的睫毛下卻有一雙水靈靈晶亮的眸子,柳葉眼中彷彿能滴出水來,清澈明淨,燦若繁星,望著人來人往的街道,似乎是想到什麼開心的事情忽然笑了起來,眼睛彎成一道月牙兒,活潑靈動的韻味立刻溢了出來,看呆了一個路過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