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夜色深重,桑榆嫌熱,便沒戴面紗,“不好好待在城裡,跑這兒幹嘛?公子哥不嫌累?”

張惟言咋舌,賣慘道:“好歹我也是披星戴月而來,你就不心疼我一下?”

桑榆撇嘴,“我們這兒沒多餘的地方叫你住,這麼晚了,你就算是明日來,也不遲啊,眼下這麼晚了,你睡在哪兒?”

“你關心我?”張惟言湊在她面前,笑得沒臉沒皮。

桑榆輕嗤,“巴不得見你叫洪水沖走……”

玩笑歸玩笑,張惟言叫她坐在馬車前,還貼心地準備了墊子,給她帶了些吃食外,還帶了緊缺的草藥。

“知道你樂意看到這些,特意叫人去濟州買的。”

張惟言家中也是幾代富商,與崔家同為揚州富商,家中最不缺錢財。

若是能千金賣笑,那他不知能樂成什麼樣子。

桑榆一手抱著烤雞,一手拿著雞腿啃,滿足道:“認識半年多了,就這件事幹得好。”

張惟言語噎,一臉無奈地靠在車軾看她,見她吃得津津有味,心上又瞬間舒展了許多,覺得自己今夜沒白跑。

桑榆一口氣吃了半隻雞,剩下包好,想留給阿岫,卻被張惟言攔下了。

“裡面還有,想吃就繼續吃,管夠。”

桑榆愣了愣,下一瞬笑了出來,繼續開始啃了起來。

張惟言屬實不知,她為何那般偏愛身邊的小丫鬟,瞧著也是平平無奇,不知為何就那般稱她心意。

“你外祖母叫我接你回揚州,聽說明日朝廷派來的官員就會到,估計這裡的村民會遷入城中,糧食救治估計都不會缺,你就隨我回去吧。”

張惟言或多或少在崔家聽說過一些風聲,知道桑榆是躲著官府行事,尤其是京城來的。

可他所知不多,只知她曾嫁與京城高官,不知究竟為誰。

兩年前,桑家喪事辦得蹊蹺,城中只知突遭橫禍而亡,卻無人知曉細節。桑府和崔府諱莫如深,張惟言堅信崔家老太太也並未完全據實相告。

張惟言看中她的品貌言行,既然兩年過去相安無事,那以後她只能頂著“白薇”行事,又如何。

他不在乎再婚,更不在乎她的從前。

無人珍惜,自有人珍惜。

桑榆搖頭:“你又是不知道朝廷,嘴上說是明日,說不定後日才能到,他們的話做不了真。”

張惟言不語,靜靜地看著她,見她又說:“這裡艱苦,你怕是住不習慣,我得再過兩日,將這裡全部的病人安置好,我才回去。”

“那我便等你兩日又如何?這裡人人都能住,你憑什麼肯定我不行。”

桑榆出於禮貌,繼續問:“那你今晚不走?”

“當然不走,打算借你床鋪一睡。”

他說得認真,神情瞧不出一絲玩笑。

桑榆慌了神,“不是,你……”

張惟言不忍逗她,急忙解釋道:“放心,我睡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