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裴沅興致被壞,一路面無表情,比平時的神色更加冷淡了幾分。

裴青跟在自家主子後面,“今早齊伯在牢中過世,齊盛寧死不屈,還是老樣子,齊林酒囊飯袋一個,耐不住拷打,昨晚招了。”

裴沅無甚反應,翻身下馬後便徑直往院子走去。

裴青嘆了口氣,只好小心當差。

自家主子忍辱負重多少年,為的不就是如今能為裴家揚眉吐氣嗎?

朝中大獄走去,耳邊總是隱隱傳來呻吟,裴沅習以為常,拿起案牘上已畫押過的供詞,確與實況符合之後,邁步去找了齊盛,那位勢力滔天,與齊太後為兄妹的侯爺和小閣老。

他也懶得進去,只是站在牢外,靜靜看著渾身血汙的齊盛。

齊盛倚牆而笑,箕踞輕嗤道:“你爹孃的仇也報了,現下又來找我如何?”

要說他這輩子也是苦,要強了一輩子,生了那麼一個沒出息的兒!

他咬緊牙關不說,就是為了惡心裴沅,都是死路一條,為何要多給自己按條通敵叛國的罪狀。

裴沅一手輕垂,一手背在身後,睥睨寒聲道:“你兒子說得沒錯,但是少了東西,應該只有你知道。”

齊林沒必要再隱瞞著什麼。

齊盛惡狠狠地看著他,將頭扭向一邊。

裴沅不理,只道:“為了防止我爹擁兵自重,權勢過大,你們出手我理解,可為何還要害我娘?”

“知道原因的人已經死了。”齊盛不想與他兜圈子,“我們不屑向後宅婦人動手。”

裴沅冷笑,“你的意思是這是齊珍一人的主意?可是又如何,她的什麼你不知道?整個朝政都在你們齊家的把控下,齊珍不也是傀儡一個?”

齊盛苦笑,一聲兩聲,最後放聲大笑,帶著幾分悲愴,響徹整個牢獄。

“齊珍,我給你說過什麼?做人做事別太趕盡殺絕,小心適得其反,你看看,你愛了一輩子男人的兒子,把咱們家幾十年的基業全給毀了!”

裴沅凝眉。

齊盛急轉神色,指著裴沅的鼻子罵道:“你以為你爹是什麼好人,當初要不是我們齊家栽培,他能上陣打仗,他能有那番成就嗎?翅膀硬了就想逃開齊家的掌控,想單飛,想得美!他行軍打仗多年,邊境百姓不知朝中皇帝,只知他安定王,這就是他最大的過!”

所以他們才決定下手,與外朝裡應外合,將安定王及其親信部隊伏擊殲滅,營造出戰敗假象,騙過全朝上下。

全隊上下五千人,派出兩萬人馬,整整打了兩個時辰,回來時也只剩下三千人,齊盛如今仍舊清楚記得書信傳來的內容。

“他但凡聽我們的話,乖乖娶了齊珍,哪來的這些事情?知府的女兒有何可好!?”

北境知府的女兒和內閣首輔的女兒相比,確實相差甚遠。

可越是這般比較,才可知他們父母當初是何等相愛。

裴沅竟不知他爹與當朝太後曾經有何牽扯,自出生以來,他只知父母之間感情甚篤。若真是齊珍為了一己仇恨謀害他娘,父母泉下有知,夫妻二人又該如何相處?

“今日遞交供詞,待到後日,便上路了,可還有什麼想吃的,滿足你。”裴沅不為所動,語氣正經卻又帶幾分輕嘲。

齊盛就恨自己,當初聽了皇帝的話心慈手軟,把裴沅這個小雜種留下,釀成今日禍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