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一身賤命,要不是夫人大發善心,說不定我現早已一命嗚呼了。”

桑榆微笑,“董英夫妻在府上勤勞肯幹,即使府上遇難,也不離開,將心比心,我那是應該的。”

董氏目光灼灼,頷首看了看自己的腳尖,隨後便起身朝著桑榆跪下了。

“夫人,您待老奴誠懇,老奴今日有話要說,就算拼了我這條老命,我也要說,求您知曉之後,為主子討回公道,不求其它,只求您將該死之人盡早處置。”

她跪下禱告,就算桑榆起身去扶,也扶不起來。

桑榆只好同她一起蹲在地上,“您言重了,若按年齡來說,您是長輩,您這樣跪著說話,是真的折煞我了,千萬不可。”

董氏緊緊握住她的胳膊,眼神中盡是決絕,低聲道:“夫人,慧娘不可留。”

桑榆知道,董家是府中伺候時間最長的一家,董氏就是裴沅父母在時的嬤嬤。

那時她還年輕,丈夫在莊子上幹活,照顧孩子,她就一心一意在府上伺候主子,就連裴沅出生的時候都是她在旁邊伺候接生的。

慧娘那時只是裴沅母親身邊侍奉洗漱,端水的丫頭,平時趾高氣揚,幹活也經常偷奸耍滑,時不時就稱病臥床。

“王妃心善,念在是從孃家帶來的丫鬟,所以每次都是小懲大誡,差不多在王爺出征的前一個月,我在王府後門撞見了她和一個陌生男子在一塊兒。”

董氏當時以為兩人是偷摸相會,看了一眼之後就轉道走了,沒成想自此之後,每半個月就能看見他們一次。

他們見面隱蔽,每次都是在臨睡前的深夜,恰好就是她每次從莊子回府的時間。

“我整整碰見了四次,直到第五次的前一日,王妃暈倒了,全府亂了套,宮裡的太醫說,是肺癆,治不好了。可是我第二日的晚上,就聽見慧娘所說的話。”

當時天黑,打遠一望,只知道站著兩個人,但是憑知覺來說,只能是慧娘。

“下次能不能把藥多帶一點,半個月就要見一次,太頻繁了,我怕叫其他人撞見。”

董氏藏在牆角的陰暗處,很難叫人發現,不遠處二人的聲音,不高不低,恰好收進耳朵。

男人不耐煩,呵斥道:“宮裡太後吩咐下來的,哪兒那麼多廢話,要是事情辦不好,你們全家都跟著遭殃。”

慧娘:“我這不是正在辦嗎?今日晌後,吐了一大口血,人就不行了,太醫也沒診出來是這藥的毛病,說是肺癆。”

男人冷哼,“那就好,從明日開始,藥得加量了,宮裡給的時間只剩下一個月了,你自己掂量,到時候人要是沒死,要你腦袋。”

董氏只聽到了藥,但是不知道是什麼藥,又不敢隨便給人說,只能自己私下默默觀察。

她藉著各種各樣的藉口,將王妃身邊的丫鬟調離差遣,自己也跑到王妃面前試探,可就是查不到一點蛛絲馬跡。

現在午夜夢回,董氏都能想起王妃離世的那天。

“我當時好歹也是家裡的半個管事,可是一點用處都沒有,慧娘那段時間連王妃的身都近不了,我想不通她到底是從哪兒入的手。”

董氏抓她的手抓得非常緊,桑榆此時也不在意了,只管聽她說。

“這事就怨我,早就知道了,但是怕死,不敢說,等我敢說的時候,王爺死了,王妃也病入膏肓,無藥可醫了。”

話雖這樣說,但是桑榆是能完全理解的。

就好比前幾日,崔雲棠告訴她裴沅和裴沅父親的情況後,她也會忌憚,會擔心,連她這個朝廷重臣的女兒都害怕,何況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平民百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