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認識這個叫做淩鹿的女人不到一個小時,明明他還對於這個女人一點都不瞭解,但是在這一刻他的心中卻充斥了一種踏實的安寧。

淩鹿最後看了費鳴一眼,垂了垂睫毛,當再一次抬起眼睛看向了垃圾箱口子的時候,她的目光深沉,彷彿有無盡黝黑的海水在寂靜。

腳步依舊在靠近,甚至那沉重的踏步已經就在跟前了。

“來了。”

就在這腳步聲停在了垃圾箱面前的一瞬間,費鳴用氣音低低的喊了一聲,下一刻,黃雲洲就看見在自己身邊的兩道人影竄了起來。

明明那個人臉才剛剛在垃圾箱口子處出現,明明那個人還沒有看到垃圾箱裡面的任何情況,他的口鼻就已經被人捂住,脖頸也被人狠狠的朝著相反的一邊折斷,與此同時,一把鋒利的長匕首直接插進了他的動脈之中。

寂寂的夜色之中,一聲清脆的“咔擦”彷彿撕開了這虛偽的安靜。

黃雲洲甚至分不清楚是那脖頸被折斷的聲音先刺激了他的神經,還是那溫暖濕熱的鮮血兜頭先砸碎了他對於現實的虛幻渴望。

他只來得及嚥了一口口水,眼睜睜的看著淩鹿松開了這個連一聲都來不及發出的男人的屍體,隨後,這個女人轉頭看向他,目光幹淨又深沉:“快走,不要拖後腿。”

黃雲洲的腦子裡面暈暈乎乎的,作為一個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裡面的四有新人,他從出生以來都是生活在和平和安寧裡面,從來沒有見過任何兇殺的場面,就算是這幾天已經習慣了到處都有死人,那也僅僅是習慣了有死人而已。

此時此刻,就在剛剛,發生在他眼前的一切已經顛覆了他對於這個世界的認知。

一直到現在他還處於一種渾渾噩噩的光景之中,大腦完全無法思考,只能下意識的按照淩鹿的指令行動,手抖腳抖的從垃圾箱裡面爬出來,盡可能的不發出任何一點點的聲音。

“老四!”就在黃雲洲的一條腿剛剛落在地上的時候,就聽到小巷子的外面忽然響起了一個人呼喚的聲音,這突如其來的叫聲將黃雲洲嚇了一跳,讓他另外一條還沒有收起來的腿不小心就踹上了那還掛在垃圾箱口子上的屍體。

“啪嗒!”

屍體直接跌在了地上。

沉重的掉落聲在寂靜的夜色中顯得尤為的刺耳。

“老四!”外面的呼喚聲也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不妥,聲音更提高了幾分,並且明顯是朝著小巷子的方向走了過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黃雲洲抬眼就對上了淩鹿剛剛轉過來的目光,也不知道為什麼,頓時有一種被命運扼住了喉嚨的感覺。

毫不誇張的說,此時此刻在淩鹿那沉沉的目光之下黃雲洲只感覺到兩股戰戰。

“快跑!”費鳴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黃雲洲的腦子裡還是一片空白,但是他的已經跟在兩個人的身後開始狂奔了起來。

“老大!這邊有情況!”那個呼喊的人已經沖到了巷子口,一眼就看見了已經倒在地上的人,抬眼看去,只看到有幾道身影在巷子裡面竄過,他想也沒有想,直接一邊奔向了躺在地上的人,一邊大聲的呼救神。

“……蟲兒飛,花兒睡,一雙又一對才美……”

隨著那個人的預警,伴隨著詭異的童聲,似乎一瞬間所有的人都塞進了這條狹窄的巷子裡面,全部都跟在三個人的身後狂奔。

黃雲洲從來沒有感覺到自己像是現在這樣跑得執著又迅猛過,就算是期末考體能的時候也絕對比不上現在的分毫。

他掙紮著奔到了兩人的身邊,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問:“費哥,我們要跑到什麼時候?”

費鳴也喘得厲害,他聽著夜風中彷彿要被撕碎的音樂聲,斷斷續續的回答:“跑到音樂聲音結束,規則開始公佈的時候。”

“……不怕天黑,不怕心碎,不管累不累……”

隨著音樂步入了尾聲,在追逐的人群中緊張的氣氛被拉到了最滿,跑在前面的三個人幾乎是用生命在奔跑,而追在後面的人群也是用出了吃奶的力氣。

“快一點!追上他們!音樂馬上就要結束了!”

淩鹿的耳邊只聽到了撕心裂肺又不甘心的嘶吼聲,心髒幾乎都要從口腔裡面跳出來,她從來都沒有像是現在這樣期待過一首歌快點結束。

“……也不管東南西北。”

就在後面的人距離三人只有一步之遙的時候,那慢悠悠的音樂聲終於步入了尾聲,沖在最前面的人一個騰空跳了起來向前撲去,手中的長刀在夜色中散發出了瑩瑩的寒光。

“碰!”在長刃距離淩鹿背脊只有三公分的時候,音樂終於停止了,下一刻長刀的主人連同手裡的兇器都重重的撞擊在了一個堅硬的物體上,疼得他齜牙咧嘴。

隨即,整個天幕都變得黑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