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就生得好看,清澈明亮的眸子似裝滿星辰,眨一眨眼,眼波流轉,半開的蓮花仿若盛放。

“喜歡,”李慕婉撫著發簪,“只要是阿兄送的,婉兒都喜歡。”

王林面色坦然,耳後根卻不自覺紅了徹底,李慕婉見著人影已經出了正屋,回到西廂房。

王林坐在長木桌前隨手拿了本書,翻了幾頁也看不進去,上午睡的一覺,下午坐那刻了兩個時辰,眼下又是犯困,想起李慕婉送來的提神香,他點了一支,看了半個時辰書。

李慕婉進來添茶時,只見王林趴在長木桌睡著了,她很少見他溫書時打盹,門是半掩的,她推開時動作輕到極點,生怕弄出動靜。

待放下茶壺,又去屏風後衣架拿了件外袍,他的衣裳攏共就那幾身,雖只是麻布素衣,可穿在身上卻甚好看。

蓋袍子的動作也是極輕,見王林沒有反應,李慕婉這才鬆口氣,替他將書案拾掇好,也沒有離去,就在屋內坐著。

屋子靜的能聽見王林輕微的鼾聲,看得出來他是困急了,不若不會李慕婉在屋內做了這麼些活也沒醒。

她是第一次敢這麼明目張膽的窺視他,打量他,平日正視他也只是一掃而過,不敢多看。

他五官生得俊朗深邃,鼻樑高挺,睫羽濃密,唇瓣適中,血色紅潤。李慕婉看得出神,忍不住抬手輕觸,鼻尖觸感冰涼,膚色白皙,睡著時書生溫潤的清朗氣質越發明顯,她便像欣賞一株高山雪蓮,思緒紛繁。

不知過了許久,李慕婉才收回視線,小心翼翼離開西廂房,她將那支桃木枝插在一個小瓷瓶裡,放在妝臺一角,又折了支海棠點襯,為簡譜的房間添了幾分雅緻。

王林寬肩微動,外袍下滑落地。他直起身軀,打盹前看得那本書疊放書案,伸手撿起落地的外袍,水杯的茶是滿的,書案整齊劃一。他便知曉是誰來過了,大掌端起杯,淺酌幾口潤喉,屋外日光下沉躲入西山,遠處山前環繞了只山鷹,久久盤旋。

王天水和周英素回到家中,眼泛疲態,王林備好飯菜,李慕婉替他打下手,飯菜做得簡單,一鍋稀飯,幾碟小菜和一盤時蔬,王林沒有問也知道爹孃把事辦成了,可飯桌上誰都沒提,李慕婉並不知此事。

翌日李慕婉上鎮子等回信,出門沒多時,王林拿了那支撿回蓮花簪後也出了小院。李慕婉在木雕鋪子等到下半日,來往的商船已經停了,碼頭閉港,可卻仍是沒有燕州來的信。

不知不覺已過了三個月,竟一點音信都無,奈何李慕婉再樂觀,也難免擔憂起李奇慶的安危。若他回到燕州,想必也同自己一般急切尋著音信,思及此事,李慕婉更是低落。

一日的希望隨著時間流逝一點一滴消耗殆盡,積累了整日的失落和委屈來勢洶洶。

哥哥沒有音信,孃的簪子也丟了,霎時間心頭酸澀難忍,眼眶泛起水光。她在鎮口往王家村方向走回,每走一步都越發沉重,漸漸地水光凝成滴,似珍珠斷斷續續掉落,浸濕了衣袖滑落至手背。

她哽著聲音,不敢哭出來,口中嘗到一股鹹澀,忽的肩頭觸感傳來,聽見熟悉的聲音叫了她一聲。

“李慕婉!”

李慕婉本能轉過身,對上那人視線時,一滴晶瑩剔透的淚珠不自覺滑落,“嗯?阿兄?”

不知怎的,見著王林這刻,積攢已久的情緒崩決,斷斷續續的淚點彙成洪流,她哭的更是委屈,她越想忍住剋制,卻發現越是難以隱忍,哽咽聲逐漸放大轉而抽泣。

“你,怎麼了?”王林不知所措,見她哭得兇,不由面露焦急之色,“可是有人欺負你了?”

王林的話音輕柔,如同哥哥那般溫暖,她不知他為何出現在這,但是看見他那刻,她便想釋放身上的壓力,委屈難忍,哭著可憐,“阿,阿兄……我,我沒有哥哥的音信,我找不到我哥了……”

“婉兒,婉兒寄了那麼多封信,一封都沒有,沒有……哥哥會不會,會不會出了什麼事?”

他就定定站在那,目睹自己哭,王林不會安慰人,她面頰淌滿了淚水,他猶豫良久,終是抬手,用衣袖替她擦了淚,“你兄長一定會平安無事的,沒有訊息也算是好訊息,你再耐心等等!”

李慕婉仍是不停,哭聲越發響亮,路過的人時不時投來目光,像是王林把人家怎麼了似的。王林被注視著渾身不舒服,只能哄道:“別哭了,你兄長也不想看到你這般傷心。”

“是我沒用,倘若當初沒有被劫匪擄走,就不會與哥哥走散,連娘親留給我的簪子也弄丟了,婉兒太沒用了。”李慕婉哭著說,難得見她這般傷心又不遺餘力的表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