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郊外的某棟別墅。

侯文傑來到熟悉的門牌號前,推開虛掩的院門,走進一片花海中。

碎石子路的兩旁,層層堆疊著無數花盆,花兒奼紫嫣紅,含苞怒放,落入人眼中,便如最濃墨厚彩的油畫一般美麗。

他無心看花,一路直行來到大門口,門同樣虛掩著,隱隱聽到裡面傳來響動,似乎有人在等待他的到來。

侯文傑心情忐忑地推門而入,他入選國家隊多年,成績卻一直不溫不火,眼看年紀越來越大,已經是30多歲的老將,在世錦賽再無出頭之日。

眼看全國馬拉松比賽一日比一日紅火,獎金一天比一天高,再瞅瞅隊內那少得可憐的工資,不由心中蠢蠢欲動。

然而作為田協註冊的專業選手,他受到訓練參賽計劃的制約,不能按照個人意願隨便參賽。

國家隊每個月的訓練任務都很繁重,如果偷偷跑去參加馬拉松比賽,影響到比賽狀態,那肯定是違規了,會被嚴肅處理。

思前想後之下,看著工資卡里的餘額,又在老婆的鼓動下,他終於向領導遞交了退役申請。

只要批覆下來,他就能從田協除名,以‘業餘選手’的身份在各類馬拉松比賽中尋找錢景了。

不過,申請剛交上去,就接到石教練的來電,說是要跟他好好談一談。

石教練算是他的貴人,當初就是看中他在省隊的表現,直接提拔進了國家隊,雖然後面沒有直接負責他的訓練,但一直和藹可親,待他如同慈父一般。

“哎,待會要怎麼跟石教練說這事呢?”

“他這麼看好我,我卻做了逃兵,想要退役去撈錢,實在對不起他的栽培。”

侯文傑一眼看到沙發上那端坐的身影,看著對方兩鬢的白髮,不由心中湧起一陣愧疚。

石教練抬起頭,露出驚喜的笑容:“文傑啊,你提前來了,是了,你這孩子向來都很守時。來,坐下慢慢談。”

侯文傑在旁邊的沙發上落座,整個身子繃得筆直,低著頭不敢與其對視。

石教練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從桌上茶壺裡倒了杯熱茶,推了過去。

“別緊張,你這孩子,怎麼每次來都這麼拘謹,說了讓你放鬆一點,就當是在自己家一樣。”

不過他也習慣了侯文傑的這種表現,貴省山村裡走出來的苦孩子,來到一線大城市,放不開實屬正常。

當下,他給自己倒了杯茶,淺淺綴了一口,緩緩開口道。

“我聽說你想退役?連報告都打上去了?”

侯文傑心中一驚,果然,石教練叫自己來就是為了這件事。

不會是想要勸說自己收回申請吧,這絕對不行,開弓沒有回頭箭,再說他都跟家裡說好了,甚至連最近的羊城馬拉松比賽都已報上了名。

他小聲囁嚅道:“是的,教練,我家裡父母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我打算回去盡孝一段時間,等父母身體好點再說。”

“我知道對不起您的栽培和厚愛,真的很慚愧……”

石教練大手一揮,從身後拿出一張紙,放在茶几上。

“文傑,你做得沒錯,人到30,確實應該為父母,為老婆孩子多做打算。”

“我很支援你的決定,這事上面已經批准,檔案我替你拿過來了。”

“呃?”侯文傑愕然抬頭,一肚子準備好的藉口頓時沒了用武之地。

趕緊拿起檔案看了看,自己名字上的紅色印章異常醒目,果然是一份批准退役的正式檔案。

他瞬間大喜:“教練,謝謝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