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復一日,疾控中心的日子就這麼平淡地過下去。

韓榮心中的怒火也早已平息,他只能慢慢接受這現實。

工作之初,每一件小事都讓他震驚,每一天都是獵奇之旅。

但現在,他可以說已經麻木了,也可以說‘因為懂得所以平靜’。

就像現在,他看著窗外門診大廳裡。

衣衫不整的一對男女,一邊怒目而視,一邊罵罵咧咧。

從飄過來的隻言片語中,他不出意外地知道了這倆是純粹的金錢關係。

然後該男人明知自己是艾滋病,卻沒有采取任何安全措施。

導致女方也被感染,然後就把男的捉過來一起檢測,雙方瞬間展開一場大戰。

韓榮看著這場景,內心毫無波瀾,甚至還有點想笑。

看人罵架,久了也有點乏味,他扭頭看向另外一邊。

那裡坐著兩個二十出頭的年輕情侶,看起來陽光而歡快,依偎在一起,輕聲細語地交談。

韓榮看著這兩人親暱的樣子,心裡不由默唸了一句,千萬不要是陽性。

不遠處的角落裡,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手裡捏著一份檢測結果,坐在那裡正無聲地哭泣。

淚水不住地從那張黝黑而蒼老的面龐上滾落,深深的皺紋擠出一個個悲愴的紋路。

偶爾有人投去同情的目光,他也毫無察覺,而是麻木地沉浸在自己的悲慘世界中。

韓榮看了看這個男人的資料,妻子已過世,有一個女兒,常年在外打工。

前幾日女兒離婚正要開庭,今天又得到確診陽性的報告。

毫無疑問,他的整個家都已經分崩離析,徹底坍塌了。

“這就是我平平無奇又責任重大的一天啊。”

韓榮嘆了口氣,看向電腦螢幕右下角,已經下午四點了,再熬一個小時,就可以下班了。

就在這時,一個怯怯的又帶著點喜悅的聲音在窗外響起來。

“醫生,我是丁曉梅啊,謝謝你。”

“我吃完藥了,醫生說第一個療程效果很好,我身體裡已經檢測不出病毒了,只要繼續做母嬰阻斷,孩子也不會得這個病的。”

韓榮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有些眼熟的紅潤臉蛋,眉梢眼角都是喜色,說起孩子的時候,整張臉龐都在放光。

他一個恍惚,突然想起來了,丁曉梅,就是上個月他介紹去參加三清的臨床試驗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