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番外](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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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寺廟風好人靜,春光瑩齋,方丈讓兩個小和尚去山下不遠的地方化齋。
陳綰月獨身在這兒住了有七個月,因不願擾到寺院清淨,宮中侍從隨來的僅有五人,柳嬤嬤三個與新入宮的兩個宮婢。
南安廟的香火突然旺盛不息。第一日尚書之妻攜女求姻,事畢特來參見皇後,第二日楊提督忽來大張旗鼓做法事,為麾下死去將士超度魂靈,多情至此,陳綰月聽聞後,早早地梳妝素描以顯莊重,共踐精魂。
第三日,頗有名聲的年輕人揣詩稿呈上,陳綰月亦無輕慢,拆開一一看過,盡是些感沐皇恩浩蕩與帝後傾城的壯麗詩詞歌賦。
後面還有諸如此類許許多多不能盡言的明倉暗事。
一個是求她過目,好為自己女兒以後入宮有個鋪路捷徑,一個是專借公事順私事,掠帝後容色以飽眼目,一個是當面呈詩,橫看是美人壯麗,側看露出那人袖中藏角是政論。
這麼幾日過去,樣樣皆是不可推卻的合情合理事,陳綰月來寺廟本為清淨,不料竟反不如在宮時清閑自在。
陛下不曾封妃,雜務有掌宮太監分工協作,用不到她協理後宮忙如陀螺。說起皇家子嗣,皇帝本人卻敢自不著急,若對他訴衷腸,說甚麼責任上心,倒反來將她理論夫妻情濃不宜分,故子嗣也輪不到她發愁。
也就遇到節下同樂、春蠶新出,國宴家宴等事宜會較為忙碌,在其位當要盡責,她試回想這兩年以來,所能做到的皆已盡力而為,倒也無愧於心。百姓寄予厚望的皇帝陛下亦是如此。
只在七個月前,韋延清禦駕親徵,領兵勢要去北方作戰收複國土。朝中有死忠大臣把關恭候,時刻提防皇權削弱,陳綰月作為帝王的枕邊人,又有眾人口中“曾有太多風霜但仍能得帝王寵愛的真正紅顏”之稱,不可能不受仔細人防備。
因此她雖沒有什麼父母兄弟,也從宮中來了寺廟長住,以避人耳目。但韋延清不在,她也做不到兩耳不聞窗外事,必要替他看好江山才行,故她和那些臣子一樣,從內中關注著朝堂動向,防有不測。
轉眼七個月過去,除了應酬多些,也沒別事發生,一切如常慢慢流動。
就在不久前,邊關傳來捷報,帝王親徵大獲全勝,剋日班師回朝,舉國歡慶。
大約在明日,文武百官將於新亭迎接帝王將士凱旋而歸。
陳綰月本意提前回宮,碧頃已經把要帶回的替換衣物、妝粉首飾都收拾齊整,車駕也都備在山門外等候,李皎然突至並攔住了她規矩行禮,以一事相求。
這件事她做不得主,而皇帝卻能做主,李皎然自己也能做主。
然而必要她做中間人才可。
陳綰月十分兩難,若答應了李皎然,則對不住韋延清,若不答應,則又辜負這位前朝公主的心胸。還有就是,她們從小一塊兒長大,現如今雖說聚不經常,但勝在花蕊仍開,感情不相斷。
可若是她這一去,再重逢又是今夕何夕?
陳綰月沉吟道:“對你來說,這不是小事,對我朝來說,卻是可以婉言拒絕的偶然交際。”
李皎然微微一笑,臉上浮現一閃而過的苦澀:“皇後娘娘放心,這是我深思熟慮後的請求,前朝已亡,皇兄也不在了,現在的我已是孤若浮萍,漫無根基,本不意茍活於世,轉念一想,卻又對不住前人身姿,故主動請求和親,實是皎然有心活下去的唯一出路,還請娘娘和陛下成全。”
韋延清收複失地後,周邊小國大多順勢依附,其中有個濯雲部落兵強力勝,首領亦是有智識的勇武之人,韋延清頗為欣賞,濯雲部落對譽朝稱臣受封後,向譽朝發出了和親請求。
韋延清在信中雖未明說,但大概意思是現今沒這個必要。
兩國和親,少不得公主出塞,然三位公主都已婚配,且皇族親情深厚,自然不願骨肉分離,可別朝美意,拒絕又顯輕視,若以皇親國戚或官員大臣的待嫁女兒補上,卻又讓臣子忍受骨肉分離,皇恩涼薄。
故他思來想去,並非不可推辭,倒不如另作約定。
陳綰月把眉一皺,這卻更麻煩了,若真以前朝公主去和親,本朝皇帝豈不叫世人猜覺“斬草除根”的狠心?就算沒這麼嚴重,多半也會想他兩句不好出來。哪怕韋延清不在乎這些,她卻不能不為他思量。
也要反複思之,為皎然姐姐的終身考慮。
和親不是小事,可能獲得首領尊重,也可能受盡冷落,更有甚者活不過三年。
“既是你懇切請求,本宮沒有不應的理,也不能不成全你的大義,只這件事也不是本宮說了算,有什麼話,等陛下回來,本宮自會轉達,到時容陛下斟酌國計再作定奪也不遲。”
李皎然行拜禮退旁恭送。
陳綰月最後深深看了李皎然一眼,停默良久,乘輦擺駕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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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春困花倦的好時節,陳綰月裝扮整齊在宮等待,釵搖靜美,百花初露,從窗內看去,殿外春情洋灑,滿滿生機盎然。
她手託香腮漫追尋,前是離情,後也是離情,不免感到傷春。
今日帝王凱旋入京,而她的夫君也終於要回到自己的身邊,然而不及等到韋延清回來,昔日的玩伴又將離去一個,往事難刻畫,只餘今朝斷腸人,如同年華般漸漸遲暮,屬於她的花兒也會一朵一朵凋零。
陳綰月越想越禁不住自憐,索性將無限柔情引用玉瓢潑下,回味悲懷個夠。
然而正要以傷攻傷流出一滴淚發洩時,她的身後忽有一雙手捂了過來,及時地道:“有沒有想朕?”
她先是一愣,隨即大為驚喜,急忙撥開那大手,回過身去看他的形容。
果然消瘦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