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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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張開雙臂,接住輕快如蝴蝶的她,垂眸微微一笑。滿園春色不及她爛漫,這正是他另一畢生所求,因此但凡閑暇起來,都盡可能多加陪伴。韋延清瞥了眼她手中的荷葉,溫聲開口:“這是你採的晨露?”
陳綰月點點頭,回身向假山那裡一指,提醒道:“還有凝香和降香。”
韋延清循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果見假山後走出兩個人來,他看了一眼,淡淡收回視線道:“今晚大將軍府設了私宴,為我去幽州送行,本是我自己去飲一回即可,師母她卻直言想見一見你,再則皇上與宜貴妃也出宮赴宴,有意修好,你可願也過去?”
“皇上和宜貴妃?”陳綰月神情微訝,齊州一帶的反叛尚未平息,又折損蘇誘、恆沖兩位太守,境內百姓苦不堪言,如今正該是政務繁忙之時,她昨日才聽皇帝設宴於春暉院,與大臣在後花園遊玩賞樂,今日可就又有一宴。
似是察覺到她心中猜想,那些局勢又都是他親口告訴,韋延清道:“地方參本上奏,都被皇帝寵幸近臣攔下,有當朝勸諫的能臣,也遭讒言盡皆被處死,李家天下怎麼來的不用多說。”何況現今知道的人也不少,只是傳不到宮裡去,奸佞堵塞聖聽,皇帝身邊自然沒有預兆,只當仍舊是太平盛世。
她低眸思索片刻,捧緊了荷葉道:“怎就突然如此了?”
“……”韋延清眼神忽地頓了頓,看她半晌,語氣漫不經心:“你最近好像很在乎皇上?”
陳綰月心下一驚,適逢韋凝香二人過來請見,打斷了這看似隨意的一問,許是發覺兩人之間氣氛不對,梁降香扯了扯韋凝香的衣袖,又聊了幾句,兩人便告辭去了歇雨庵。陳綰月彎出一抹笑,柔聲問道:“既是師母要見,我晚上陪你一起過去。這些晨露也夠了,你若有空閑,咱們就此回去罷?”
韋延清稍稍點頭,率先邁步轉過身去,也不喊她,只是步調降緩地往前走著。
陳綰月忙跟了上去,解釋道:“是因你最近同我說的多了,我才關問,且又事關正處於水深火熱中的百姓,我心上不忍,並非與皇上有關。”
前面的男人忽然停步,陳綰月不防,一頭撞上他寬闊堅硬的後背,鼻尖泛紅,眼裡帶了似有似無的淚光,她也不明白,韋延清竟突然扯到她與李紳身上,分明在他看來應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人,何況皇帝也算是她未曾謀面的姐夫,根本沒有使他不悅的理由。
然而她一問起,韋延清卻不往別處想,而是往她在不在乎皇上這一點上想。
這也太奇怪了。
再不濟,也該是她痛惜那些死去的百姓與將軍。
韋延清回過身來,忽然捏抬起她的下頜,嗓音如常:“今晚不比尋常,你帶個面紗。”
陳綰月神色怪異,半晌才勉強彎了彎唇:“為何要帶面紗?”
“皇帝貪色,總不能戳瞎他的雙眼。”
這話就顯得意氣用事了。韋延清不會輕易表現出對誰的敵意,如今他語氣淡淡,神色也無異樣,她竟不能分辨出,他到底是隨口一言,還是皇帝哪裡得罪了他。
但是他也並非會輕易叫別人勾起鬱悶的性子呀,若是果真得罪,且又在理,只有旁人吃虧的份兒。因此,他這般倒有些像……在生悶氣。
大抵是因為她存著心事,無意忽略了他?
陳綰月想了一想,忽而笑著撲去男人懷中,扶著他手臂,抬頭道:“既然你這麼怕,還問我去不去吶?”她算是明知故問,刻意想聽他的答案,同時也清楚知道,這樣會使韋延清心軟。
果不其然,男人似是很吃她這一套,嬌滴滴的撒個嬌,便什麼事兒也都沒有了。他低頭接過她手中的荷葉,遞給候在一旁的追魚,隨即彎身將她攔腰抱起,因知她羞於叫人瞧見,特意走了偏僻的近路,一路上花柳環繞,河堤翠微。
走至空無一人的鴛鴦浦,有一座水中閣樓,橋榭之下打了一個暗洞,呈半弧形,垂竹簾分界內外,本是用來供夏夜乘涼,船行可停靠進去歇息,今時未入夏,故鴛鴦洞也擱置下來,裡面石桌石凳都還常新,有專人清掃。
韋延清道:“師母問的是你,並不是我。”
他不會替她做這種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