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真的?”陳綰月抬起頭,瞳孔震動,彷彿瀲灩波光細閃,“那今晚……”

韋延清挑高眉梢,兩人默默對視半晌,他旁若無人地一本正經起來,俊臉清冷依舊,只多了對眼前傾城美人的專注,氣定神閑道:“何曾有過假話?”

若非他眼底有寵溺,陳綰月體會著他周身的淡漠氣場,仍不大敢相信。

她沒再說話了,沒來由地緊張。

韋延清轉頭吩咐了碧頃等人,只說已請示了老太太,今晚不歸,仍舊留宿太妃府中。淡聲說了幾句,陳綰月就被他牽著走了。

一出院子,陳綰月忙甩了他的手,自己跟著走。這倒不為別的,只是也太難為情,也不成體統。叫人看見,唾沫星子能淹死他們。

韋延清只是側頭笑了笑,道:“今晚之前,都能備好,只是匆慌,不及準備細節。以後還會有最好的,我不會委屈了你。”

“……”陳綰月太驚訝,又惶恐,這太超出她的範疇了,她從未想過,昨夜意亂情迷時他隨口說的承諾都能成真。她想退縮,可韋延清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一切都打點妥當,根本不用她費心。

他邁步往前走,陳綰月也只得跟著他一直往前走。

兩人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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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延清扶她上了馬車。

陳綰月看著漸行漸遠的國公府,心中驚濤駭浪,久久不能平複。

兩人一起去了陳將軍廟。

韋延清帶了好酒,祭拜了她的父親,又拜過她的母親,陳綰月看他平靜做著這一切,望見握劍威風的陳父雕像,再也忍不住悲痛與思念,無聲哭暈在身旁男人的懷中。

臨近黃昏,京中一處宅院,紅綢滿掛。

韋延清請來的,都是知己知彼的至交。

他穿著喜慶的婚服,親自迎接賓客。錢乙到時,陰著臉,什麼也沒說,見了那風光俊美的新郎官,直接一拳打了上去,照臉打。誰也沒想到,平日從未黑過臉的錢乙,會這麼做。

也未想到,驕橫最過,最容易散發冷氣的韋延清,這時卻好脾氣地淡定擦掉唇角血珠,甚至還幾不可聞地笑了笑:“替她謝你這一拳。”

錢乙從未哭過。

可他這時卻當著所有好哥們兒的面,最先氣極垂淚,他驕傲得不容別人見他狼狽,也不可否認是一群人中最仗義的。他並不是人傻錢多,而是看重兄弟情義。

“韋延清,都這關頭了,你到底是不是兄弟?!”錢乙嘶吼了聲,眼眶猩紅,其他人掙上前去拉開他。喜燈萬千,有碎裂的紅光乍現,熱鬧之中,錢乙悶頭喝了杯喜酒,摔了酒盞。

他像鬧事的。

但在場的友朋都深知,錢乙與韋延清關系最硬實。

王徵上前勸錢乙:“既來了,今日怎麼說也是延清大喜的日子,”又對韋延清笑了笑,只是有些僵,說和道,“他就這樣,你比誰都清楚。正因看重你這個兄弟,眼裡認得今晚這場婚事,這才心裡難受。”

沒等韋延清說什麼,錢乙道:“六歲時,我風箏叫頑童搶走,你追了十幾條巷子硬是把我最喜歡的風箏拿回來。十一歲時,我不是讀書的料,棄學堂歸家,從那以後直到你學堂結束,每隔幾日你都喊我出來耍,從未忘記有我錢乙這麼個人!所以我加倍地記得你的好,總覺得……”

錢乙忽而淚下,慢而沉地捶著胸口:“總覺得你值得,我也值得,我們都值得。可是韋延清,咱們兄弟這麼多年了,我知道你最規矩,今日做出這種行徑,一定是迫不得已。但你可曾,可曾告訴過我們一句?”

“如今聽見,居然是直接來宴。就當我多管閑事……難道真的是我多管閑事?”錢乙一肚子話想說,再也憋不住了,他對情誼看得比自己生命還重要,“可是這是你的婚姻大事,新房裡坐著你最愛的女人,可你什麼也不說,我們算個什麼?沒你這麼涼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