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之前,該有的禮數都到了,老太太房中的姑娘我並沒不待見,都是和明珠她們一齊順便辭過的。”

他語氣淡淡的:“她要謝我是她的事,我要趕路去等十幾個兄弟好友,是我的事,我們不熟,沒必要棄我之事去遷就她。”

追魚故意道:“二爺翻臉不認人?綰姑娘還跟您出去玩過呢。”

“這就算熟悉?”韋延清眉梢一挑,不置可否。

追魚撇撇嘴,感覺自己還是對二爺如何想的心知肚明。

在二爺的認知裡,不過是一時快樂。要他那麼快去了解接納一個人,並沒那麼容易,否則二爺好友眾多,又如何區分得出哪些是攀附有所保留,哪些是有情有義值得深交?

若真如此,早不知被兩面三刀的坑了幾回。

他可以平常心接納家中多出一人,多出一個妹妹,但也只能到此為止。

也是,怪不得後來二爺跟這位陳妹妹,極少有主動說過話,何況女眷與外男本就少見。

追魚想開,點頭道:“我懂了,看來您還是不喜歡。”

韋延清沉默,想一腳踢出他的腦仁,看看裡面裝的是不是果仁。

他沒耐心再雞同鴨講,背過身去,獨自曬月光。

再說了,對那個小姑娘來說,他不過是見過一面的哥哥。

不然怎麼在那之後,她常跟韋三說話,極少理他。

......

崔老夫人臥病在床,綰月一直陪著。哪知老夫人思孫成疾,這一躺便是半年,直到秋後才覺爽利。

前因養在身邊十餘年的孫女分離,本就心情鬱悶未散盡,後因最疼愛的孫子竟也一朝南下,孤身一人,舉目無親,不知吃怎樣的苦。

當初搬院那會兒,碧頃便被崔老夫人分去了陳綰月身邊照管,主僕和睦,甚至半年間已是實實在在的家內人,無話不說。

碧頃端著盆水進來,歡快道:“姑娘,過幾日就是中秋節,三姑娘她們正尋思弄些個燈謎,到時大家猜呢。杜奶奶的丫頭秋芳來喊,叫您去四姑娘那呢。”

柳嬤嬤和吉祥都停下手頭的活,去看簡單隔出來的書室。

陳綰月從書案上抬起頭,擱筆笑道:“就說我不去了。”

中秋團聚是好,只是老太太又得觸動傷心事,她想趁這幾日的閑暇多陪老太太,這會兒寫完東西,時辰一到,她是要去老太太房裡的。

陪的時日長了,她大多定點去,不叫崔老夫人等得心裡急,若其餘時候再想見她,傳人來喊也更方便些,不至撲空。

話剛說完,只見門檻處搖曳進來一裙小白團綴花錦羽紗,接著是綠霧翠緞麵粉杏紗,秋芳扯著韋明珠的大丫頭顏篌進來。

兩人咯咯笑著不由分說將陳綰月拽出書室。

顏篌臉頰白裡透紅,不知發生了什麼樣趣事,這會子笑得喘息連連,只管挽住陳綰月往外走。

秋芳勸道:“綰姑娘打算和書過一輩子?若不是,如何不肯去尋些女兒家的樂子?老太太那邊你去的夠多,爭差這一時半會子的?便是今日不去明日去,老太太也不肯捨得埋怨你什麼,真要說起來,該是我們這起好生事的討人煩呢!”

陳綰月不禁跟著笑了,著實叫秋芳兩人鬧得情不自禁,不覺就出了房門。碧頃忙跟上。

“綰姑娘你不知道,今兒個四姑娘去霓姑娘那裡,兩人不知怎就起了雅興,非要立什麼花神閣,霓姑娘又是什麼殿又是什麼堂的,真是好腦子。”秋芳笑道。

“大姑娘三姑娘還有綠蘿紺玉她們都在了,就差你一個,倒還好,這會子也才剛開始。走,咱們聚在一處說說話兒。”

顏篌說著,快步拉著陳綰月上橋探路,穿枝繞廊,四人前後急匆匆的,不多時便到了韋凝香的住處。

“果真不差,都在這兒了。”綰月掩袖進去。見到她們都在說笑,瞧起來興致勃勃,忍不住嬌聲調侃了句。

杜杳坐在榻左,手裡還拿著一副花箋,冷哼笑道:“還有臉說我們,瞧瞧你幾時讓我們好好見上一見?我竟不知,你是個大忙人。”

“可算來了,快坐下。”韋凝香激動起身。

韋明珠接腔笑道:“前幾回都貪睡,不招外事,今兒個再說覺得倦了,可是不依。沒個黑燈瞎火是不散的。這還有酒呢。”

韋凝香忙走去將綰月按坐在蒲團,叮囑秋芳顏篌她們合力抬一張大桌展開,就放在可容納四五個人的寬榻上。

又擱上一瓶綠託粉荷,十幾樣西域小吃,東海螺肉,南江小脆藕,再加了一碟去過腥味的蟹肉芙蓉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