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話?”韋史眼眶頓時紅了。

“我走了,祖母和母親肯定食不下咽。您別氣她老人家,也顧好我母親,平日飯食冷暖上,能勸的勸,能陪的陪,別叫她們因少了我反刻薄自己的身體。”

韋史:“......”

韋慎遠:“家裡有我,你放心便是。”

韋史吹鬍子瞪眼:“沒了?”

“沒了。”韋延清答得飛快。

只是臨出書房,韋延清忽地停住,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對了爹,江南來的陳妹妹跟老太太住,這都有一陣了。”

“家中空院不少,陳妹妹也大了,倒不如趁早騰挪去一旁。老人家嫌熱嫌冷,又圖靜,領著一個小姑娘睡到底不踏實。”

掉的兩顆牙齒不知多久才能長好,小孩兒的自尊心卻是日日都長的。

他這一去不知何時歸,現在不提,走了怕沒人提。

韋史撫須深思一點頭,應了:“這倒是。我記得東牆那邊還有處閑院,曾住過人煙氣兒,離老太太房裡又近,回頭我問過老太太,叫小廝們將那處院子修整一番,好騰出來給她住。”

三人走出,到了簷下。韋慎遠笑道:“老太太果真沒白疼你,這事上,我還真不如你心細,她老人家若知道你有這份孝心,不知怎樣欣慰呢。”

韋史同樣不疑有他,瞧見那邊大媳婦杜杳在等,便拍拍身邊的老大,叫他過去他媳婦那裡。

韋慎遠笑意漸收,彎身辭過韋史,不緊不慢地過去。

只剩他們父子二人。韋史道:“你大哥所言不差,南潯富饒是富饒,到底不比京城,也無人追在你身後犯了事就擦屁股,為父只慶幸你並非紈絝,否則到了那裡,竟真不知該如何護你。”

韋延清沒說話。

“哎,你崔伯父就在南潯,我已親筆寫信傳他,都給你準備好了。以後幾年,若有事,或是受了委屈,只管找你崔伯父。爹沒辦法還像你兒時那般,被人搶了糖葫蘆,當即一騎馬領著數十家人去給你撐腰,南潯距京可是上千裡地,馬都不知道能跑死幾匹。”

韋延清喉結滾了滾,還是沒說話。

韋史黑鬍子靜止半晌,重又抖動,嗓音渾厚低沉:“好在你從小便是個不肯吃虧的,別人搶你糖葫蘆,你能找人把人家頭發都拔光。”

“......”

“爹,您能不提這些老掉牙的事兒嗎?沒人搶我的,搶的是三妹妹的。”

“......”有區別嗎?

韋延清扯了下唇角,忽而慢聲道:“我盡量不給您惹事。”

韋崔兩家,這下是真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了。

韋史這等精明的人,身邊少年更是他親眼看著長大的孩兒,是何意思,他比誰都要明白。

“也罷,韋崔始終剝離不開,”韋史彷彿蒼老了十歲,揹著手沉思道,“你當日告訴我的,為父其實早有想過。若崔家倒臺,韋家無非是少了一面後盾,給別人正穿背脊的機會豈止會少?”

“雖說你二妹妹受寵,然帝王薄情,權勢面前無寵妃,韋家做了心腹這麼多年,皇帝又急於掌握朝政大權,出兵征討,韋家確也該居安思危,早做打算了。”

當初韋家太爺臨終叮囑,叫他保崔。可這都多少年過去了,局勢一變再變,官場更是千變萬化,若執著保崔,只得玉石俱焚,飛蛾撲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