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朱溫面聖(第1/4頁)
章節報錯
詔獄高處,朱溫憑空而立,俯視著整座城市。
因為戰爭帶來的人流,此刻的洛陽燈火通明,鼎沸人聲迴盪不休,整個城市如同沸騰的湖泊,處處都在翻滾浪花,每一朵浪花,就是一隊士兵,或者某個縣的民夫,波濤層層疊疊,湧向城市中心,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喧鬧且安寧,如果當年留在長安當官,或許……
然而一切都已過去,覆水難收,多想無異。
回到自己的小院,段凝讓皇甫麟去燒水,朱溫則把敬翔抱進了臥室。
“一會可能會很痛,子振忍著些。”
敬翔伏在床上,看起來很澹定的樣子,道:“不要緊,大帥儘管下手就是。”
朱溫輕撫鐵釘,問道:“這根釘子有什麼用?”
“就是把人釘在十字架上,琵琶骨兩根,腳踝兩根,手心兩根,短時間裡也要不了命。”敬翔慢慢說著,分心思索之際,左邊琵琶骨裡面的鐵釘已經被朱溫閃電般拔了出來。
朱溫看了看釘子,小心放在一旁。
敬翔的傷口焦黑一片,血肉早已被潰爛,長釘拔出後也沒有流很多血,朱溫心中一痛,表面上卻是若無其事的樣子,敬翔又是一聲慘叫,另一側肩頭的長釘也被朱溫飛快拔出。
相比之下,腳踝上的釘子要難處理得多,朱溫抬起他的腿,段凝在旁邊掌燈,朱溫一邊仔細觀察腳踝狀況,一邊問道:“除了這幾根釘子之外,你還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敬翔想了想,道:“除了被釘在十字架上,其他就沒有什麼了。”
聽到十字架這幾個字,朱溫的心微微一緊,裝作若無其事的問道:“那是什麼感覺?”
“痛,很痛,非常痛,有好幾次我都堅持不住了,想殺了自己,奈何一直有人看守,我每次咬舌自盡都會被發現,所以也死不了,至於其它的,讓我想想,我好像忘記了很多事情。”
在敬翔凝神回想之際,朱溫出手如電,又把左腳上的鐵釘拔出來,灰白的骨渣夾雜著血紅的筋膜被帶了出來,敬翔雙眉緊鎖,死死咬著嘴裡的木棍,或許是因為痛苦刺激,讓他的頭腦有了片刻清明,取下嘴裡的木棍,道:“好多應該是不重要的事,不過,一百天以前的事情,很多我都不記得了,而且,現在記憶也在變得模湖,我好像只能記得一百天之內的事了。”
“只有一百天?”
敬翔慘然一笑,拉著朱溫的右手,認真地看著他,說:“大概只有一百天,我現在好像只能留下這麼多的記憶,不過,我不會忘記大帥的,公文奏表也還是會寫的,大帥別擔心。”
朱溫點頭,笑盈盈道:“我也不會讓你忘記我的。”
敬翔忽然一笑,問:“那大帥打算怎麼樣讓我不忘記呢?”
“很簡單啊,每天跟你聊天唄,這樣你就算只有一天的記憶,也不會忘記我的。”
朱溫咧嘴笑著,信誓旦旦道。
房間裡一片寂靜,敬翔又問:“那,大帥接下來是怎麼打算的呢?”
“很簡單啊,我決定投降了,總不能讓你、李振、葛從周、王彥章、張存敬、朱友文、朱友裕、朱友圭、朱友貞、朱令雅、朱令淑、朱令柔……都去死吧?我累了,也不想打了。”
朱溫拉著敬翔的手,慢慢說道:“曾經我們心比天高,以為整個天下都會是我們的,其實根本就不是這樣。我們豪情萬丈,卻藏不住一路失敗和遍體鱗傷。我們回頭想念,龐師古他們卻已經各自走遠,我以為這場戰爭的結果是殊途同歸,誰知道它的名字叫後會無期。”
“存節無期還,此正別離之義。”
“我嘗自以為年,棲夢與亂世角博,以大義之名,屈強為抵,莽觸此世之幻,則窮途之貧如洗,惟平生才用之資,熱血相敵,求群友之黨,取得相繼並行,猶懼失之,何患失之?”
“今自逆天得斬,時耶?命耶!”
敬翔嘆道:“別之如何?蒼涼無情,徒增悼爾,所謂夜深忽夢少年事,與絕境並則數處,與年華執政亦陸續相去,有日募然回首,鑑之往昔竟皆不得,情隨事遷,感慨系之而已。”
“大帥還記得歸去來兮辭嗎?”
朱溫點頭,道:“記得,你教過,我一直背得。”
“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既自以心為形役,奚惆悵而獨悲?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實迷途其未遠,覺今是而昨非。舟遙遙以輕颺,風飄飄而吹衣……”
“歸去來兮,請息交以絕遊。世與我而相違,復駕言兮焉求?悅親戚之情話,樂琴書以消憂。農人告餘以春及,將有事於西疇。或命巾車,或棹孤舟。既窈窕以尋壑,亦崎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