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經荊棘與坎坷的朱溫,在體察了楊成的心理之後,竟然生出了一絲惺惺相惜之意。

忠臣與奸臣的較量,英雄與梟雄的博弈。

神州崩裂,生靈塗炭,一個國家和民族百年的災難。

先行者的哭泣,升斗小民的悲愴。

天色越來越明,暴雪越來越大,官軍在黑暗中佈置的陣法逐漸暴露,官軍的優勢在一點一滴流失,勝利的天平漸漸倒向朱溫,朱溫神色逐漸轉冷,接著下達了一連串軍令。

令旗揮舞,最後的八千騎兵終於出動,向官軍陣法後方直插過去。。

……

由慈間集通往洛陽的官道上,一隻由馬步軍組成的大軍正自西向東急行,位於中軍的猩紅旌旗上繡著很多大字:都畿道大行臺、諸道行營都統、五省十六道兵馬都監持節特使。

不錯,這隻大軍正是宰相劉崇望統率的禁鎮聯軍。

劉崇望左右兩邊緊隨著的是兵部侍郎李巨川和樞密使韓偓,身後則是天德軍兵馬使兼中軍執戟郎將李文博和天威軍兵馬使兼中護軍兼六軍統領李忠國以及虎賁中郎將裴進。

李忠國兵權盡失,在家賦閒很久了,除了跟何寧造小孩也找不到事做,當初名震禁軍的悍將楊守立已經永遠死了,這回李曄讓李忠國給劉崇望當警衛員,李忠國倒也很歡喜。

一是很久沒打仗了,手癢的厲害。

二來給宰相當警衛也不丟人,當就當唄。

除了李文博和李忠國以及外戚裴進,劉崇望的另一側是女道士何芳舞。

一路沉默不語,一會兒觀察天象,一會兒處理公文。

劉崇望同樣沉默不語,一頭霜白的鬚髮為他平添了幾分威嚴,一會兒看地圖,一會兒執筆簽發軍令,一會兒聽幕下各級文武報告各項情況,卻是眉頭越來越皺,神色愈發冷厲。

……

十萬大軍,在官道上綿延了數十里地。

浩浩蕩蕩,旌旗蔽天,亂哄哄的竟然一眼瞧不到盡頭。

偏偏不知何故,隊伍中間計程車兵們聚起了堆,吆喝之聲時高時低,似乎在看熱鬧,劉崇望帶著李巨川等人來到這裡,分開擠成一團的軍卒,這才發現竟是幾十個兵在打群架。

劉崇望立即命令李忠國帶人把這十幾個已經打成了血葫蘆計程車兵強行分開,細問之後才弄清楚了緣由,這群士兵都隸屬於捧日軍,是張國德的部下,打架的理由則更為可笑。

天德軍一名士兵嘲笑捧日軍一名長相清秀的年輕士兵長得像姑娘,言辭意有所指,當然是在諷刺張國德睡男人這件事,張國德雖然男女通殺,但好男風這一口卻被他藏得很深。

但是自從劉崇望微服私訪將張國德就地正法那一夜之後,雖然有劉崇望的封口令,可訊息卻不知怎麼就傳了出去,一傳十,十傳百,張國德好男風的秘密很快就人盡皆知了。

捧日軍那名清秀計程車兵被人拿這件事來暗諷,臉上自然掛不住,吵了幾句便跟天德軍那個嘴賤的傢伙動起了手,先是兩個人打,接著同伍的來幫忙,然後就演化成了群架。

人都喜歡看熱鬧起鬨,捧日軍也是一群唯恐天下不亂的老兵油子,看到有好戲看自然是連連起鬨,是以這群架愈演愈烈,幸虧法直判官報告的及時,否則不定鬧出多大的亂子。

天德軍參謀高潁和捧日軍參謀劉權很快被劉崇望叫來,二人均是義憤填膺,互不相讓,互相指責,高潁雖然是個女的,卻是劉權的學姐,比劉權早一期畢業,氣勢咄咄逼人。

劉崇望面無表情,一直冷眼旁觀。

直到兩人辯不出個是非黑白曲直,便請劉崇望主持公道。

劉崇望冷哼一聲,道:“亂軍心者何罪?”

二人當即面面相覷,規矩是早就定好了的,禍亂軍心論罪當斬!

但高潁心思一轉,如何能讓法判官輕易把人拖出去殺了?

在武學讀書的時候,劉權欺負同學,被高潁帶人打了一頓,事後高潁被教務部記大過,劉權則被處以鞭刑三十加留校察看,二人自此結了樑子,直到高穎畢業去往奮威軍任職。

卻沒想到這回兩個冤家又碰到了,高潁早看劉權不順眼,有了機會自是不放過,是她慫恿部下士兵找劉權麻煩的,如果保不住部下士兵的性命,她這個參謀還怎麼當?

劉權也是滿心委屈,想他已經把尾巴夾得夠緊了,這瘋女人卻仗著李文博撐腰和洛陽會戰的功勞,得寸進尺欺負到頭上來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因此極力主張殺一儆百。

“劉權這廝什麼德行,我在武學就看得清清楚楚!”

“瘋女人,你敢不敢跟我比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