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主上效力,奴婢不怕死,無論炸死燒死,奴婢都心甘情願!”

聽到顧弘文這麼說,李曄倒是挺感動的,不過考慮到自己的安排,還是拒絕道:“炸藥太危險了,你們是朕的左膀右臂,少了誰朕都心疼,炸藥慢慢想辦法弄罷。”

一群太監感動的稀里嘩啦,連忙又跪在地上朝李曄磕頭如搗蒜。

“行了行了,回宮!”

踹了紫金丹爐一腳,李曄氣沖沖的回到含元殿,坐在榻上生了一會兒悶氣,完了對高克禮吩咐道:“去仙韶院把王典事叫來,朕要看看長安大劇院搞的怎麼樣了。”

趕來的王典事見禮後,喜滋滋對李曄道:“陛下,一切順利!”

“那今晚就去崇永坊粉紅樓演出,演《田太尉》,另外不能走漏了朕寫戲詞的事。”

話音落地,高克禮和顧弘文齊齊側首,對王再道投以威脅的眼神。

被兩個大宦官這麼看著,王再道只感覺自己被兩條毒蛇盯上了,心裡砰砰直跳,趕忙叩首保證道:“陛下放心,要是訊息從臣這走漏出去,臣自裁謝罪!”

崇永坊,作為朝廷六大試點區之一,聚集到這裡的梨園茶肆越來越多,不久前朝廷官立的長安大劇院也選址於此,加上物價也便宜,來這裡消遣的販夫走卒和落魄士子日漸增多,達官貴人比較少,畢竟大多都不願意跟布衣百姓混在一起,這不是自降身份嗎?

崇永坊,粉紅樓戲臺上,一個戲班子正在演出,底下看客表現各不同,有漢子拍案怒罵,有士子以袖掩面哭泣,有人咬牙切齒,還有人叫嚷著要殺了王賊全家。

這出戏的名字叫《田太尉》。

講的是誰?大名鼎鼎的前魏博節度使田弘正和前成德節度使王廷湊!

從古至今,無論是婊子唱曲還是戲子演戲,大都說的是前朝的貪官汙吏,還沒有一個敢拿本朝官員來開涮的,拿本朝的官說戲唱曲,豈不是行妄議朝政之事?

如今雖然不是文字獄盛行的明清時代,但說書的敢胡咧咧編排中央大員照樣沒好果子吃,可說來也奇怪,粉紅樓的膽子真是大,不但點名道姓說節度使,竟然還有人敢扮演宰相和昌黎公,而且似乎是生怕別人不知道,居然讓小廝當街吆喝招攬看客!

“來來來,都來聽啊,本朝太師發家秘史!”

“震驚!本朝太師發怒,竟一下殺了兩千多人!”

“他顛倒黑白殘害忠良,最後竟被封為郡公,預知細事如何,速來粉紅樓!”

“他是本朝堂堂太原郡公,卻為何干下殺人全家這種禽獸不如的事?這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且聽第二回,田太尉被害鎮州城,崔相公畏戰不敢出!”

幾個小廝們正吆喝賣力,說的話也不知從哪學來的,不但膽大包天,聽起來還極具誘惑力,路過的販夫走卒和文人士子見小廝如此猖狂,紛紛都圍了上來。

本朝崔相公?那到底是哪個崔相公?

那甚麼本朝太師,又是哪個太師?

堂堂太師殺人全家,還跟朝廷打仗,哪的事啊?

可是不管這些人怎麼問,小廝們就是不說,整急了就來一句:“自己去聽唄,咱麼粉紅樓茶錢又不貴,這三瓜倆棗的錢,對您這些貴人算個甚麼?”

嚯,大家夥兒一下就火了。

好你個膽大的小廝,你們粉紅樓敢演,某家就敢聽,上座!

粉紅樓戲臺上,角色各就各位,戲臺中間的老先生正在旁白,語調悲傷動人。

“田太尉舉魏博六州歸順朝廷,奉聖命前往鎮州督軍,可誰曾想到王廷湊這狗賊會作反?那天的鎮州城屍骸遍野,田太尉全家被害,連河水都被染成了紅色!”

“主公遇害,屬下應當憤怒罷?魏州牙兵兇悍,還有李愬大帥整軍備戰,當可一戰罷?可惜!可惜啊,李大帥疾病發作,不能處理軍務,魏博牙兵也不敢跟成德惡賊拼命,半路上,史憲誠那畜牲,那畜牲趁機發難,竟、竟活活逼死了田太尉的兒子啊!”

“布公與妻子賓客訣別,最後自殺在田太尉靈前,遺言說,布唯有一死,上以謝君父,下以示三軍!列位,這可不是胡說,當時有人冒死去偷布公屍體,無奈被王賊發現,慌亂之下只好脫下布公血衣帶走,那血衣現在還在大明宮哪!”

“黑啦,都已經發黑啦!當今天子每見田公血衣,哭得那叫一個慘啊,唉……”

有看客問道:“怎地就黑了?”

先生悲切切道:“那都是田公的血啊,整件衣裳都是血啊,時間長了能不黑嗎?田公的血衣上總共有十八處刀痕,小的手指頭長,大的有一尺長!”

底下看客滿滿當當,有座坐著,沒座站著,每個人都出奇的安靜,但是他們的胸膛都不斷地起伏,大都是咬牙切齒的憤怒模樣,恨不得把王廷湊捉出來吃了。

那事離現在不遠,當年的人聽到這個訊息,只敢暗恨朝廷無能,根本不敢去打聽其中到底是怎麼回事,今天聽了這場戲,大家終於才瞭解那場慘禍的始末。

原來那狗太師就是王廷湊!布公是被家賊史憲誠逼死在弘正公靈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