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諫是羅隱的字,在這個時代字不是隨便叫的,堂堂宰相對他一個十上不第的失意人稱字,這代表了什麼?是極高禮遇,是高度重視!

自此之後,羅隱時常往來柳璨府上,日子也好過了許多,心中也有了十足的底氣,故而當冷士貞說他得罪了那些世家公子時,他才會說:“某有柳相公提攜!”

長安已經進入深冬,但街上的人卻漸漸的多了起來。

在皇帝的堅持推動下,朝廷宣佈廢除宵禁制度,拆除了各坊市之間的圍牆柵欄,允許夜市經營,以後不再要求到點關門停業,城外草市也不再受時間地點管制,茶、布、絹、馬、綢等商業也在首都範圍內全面放開管制。

縱貫長安全城的朱雀大街不時能看到一群豐腴的高門女子有說有笑的穿過,頸下和手臂出露出一片雪白細膩,所過之處響起口哨聲和清脆的嘰嘰喳喳。

街邊男子伸長脖子觀看美人,但也使得尾隨在美人身後的家丁對這些痴漢怒目相向,或是揮舞拳頭和馬鞭以作威脅,不該看的別看!

直到一群高門貴女走遠了,許多人才回過神來,咒罵一聲該死,抬腳急匆匆去了,大抵這就是所謂的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罷。

“諸位見諒,小弟來遲了,聽說了嗎,天子要移駕山南了!”

一個年輕人匆匆跑進酒肆坐下,興沖沖的跟自己的至交好友們聊起來,天寒地凍,長安大雪飄飄,沿街酒肆的生意都很好,大家也都願意喝一碗滾燙熱酒暖身。

“我也聽說了,昨天路過崇國坊,許多官人都忙著收拾東西,準備隨駕南幸。”

六七人鋪氈對坐,中間火爐上燒酒正沸。

又一個人湊過來道:“聽說除了杜相公留守長安,其他四位宰相都要隨行啊,六部司官也要走一大半,看這架勢,朝廷要搬去興元前線?這得多危險哪!”

“咱們管不著,倒是門下崔相公,前兩天被皇上罷了同平章事,改任東都都畿防禦使、山南東道觀察處置使,去房州坐鎮督軍了,昨天下午才走的。”

“這麼說來,倒也算不上貶謫。”

馬上執劍,馬下執筆,出將入相,為聖人建功立業,美人得抱,名垂青史,隨著聊天氛圍熱烈起來,這些士子又把話題轉向軍國大事,想著如何為朝廷平定鳳翔。

過了一會,一個書生幽幽嘆氣道:“寧為百夫長,勝作一書生,這詩寫得真好啊,咱們什麼時候才能有人家一半的氣候?要是我也能蕭關逢候騎,死也值了!”

“聽說十不第羅隱得到柳相公舉薦,已經入了柳相公幕府,柳相公深受皇上寵信,十不第跟在柳相公身邊,功名大業指日可待啊,這麼好的命,咱們求也求不到啊。”

“那二位為何不去報考武學?”

“去跟武夫為伍,我等未免失了體面……”

進士考不上,武學看不起,卻又想著為執劍提筆為聖人平天下,矛盾。

“所以,咱們就別笑話羅隱十不第了,人家是真有本事。”

話音落地,熱烈的聊天氛圍被聊死了,眾人齊齊沉默起來,說別笑話羅隱那人又笑道:“諸位兄臺勿憂,小弟心中有一計,只是有些不入流……”

“不要賣關子,且說何計!”

“各位久居長安,終南捷徑可有耳聞?”

“去終南山出家當道士?”

“當今天子既不禮佛也不奉道,你還是死了這條心罷!”

說出終南捷徑妙計的書生搖頭道:“小弟與諸位兄臺飽讀聖人經文,都知道子不語怪力亂神的道理,小弟也不是勸各位出家當道士,不過做道士也沒什麼不好,本朝孫思邈、成玄英、袁天罡、李淳風、李太白、趙歸真、李玄真、魚玄機、劉採春這些道士,除了女道士魚玄機和劉採春捲入命案被殺,其他的都稱得上風生水起,至少比咱們舒坦……”

自有妙計的書生說了半天沒說出個因為所以然來,眾士子也不由得惱怒,七嘴八舌道:“你有什麼好主意就快快說來,不要戲耍我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