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南方等地,閨閣小姐讀書結社出遊,也並不稀罕。

也常有女子男裝行走在外的,甚至還有被視為美談。

他記得此次南行,路上為了解悶,凌濛初講他收集的各種大明發生的真實故事,就講過一個“女秀才移花接木”,說四川有個聞蜚娥的小姐,女扮男裝考中秀才,還自己在同學裡選了個丈夫,被傳為美談。

凌濛初講得津津有味。

可見如今大明的風氣,女子只要有才,與男子見面會談之類,也不算什麼。

阮旬也認同汪汝淳的說法。

“老僕何嘗不是這麼勸說的。剛才大街上這麼多人,小姐反倒出去拋頭露面,平常閨門小姐應有的規矩都不管了,現在錢老爺這等貴人親自登門,或者能居中調停,何必反而迂氣起來?”

他是真心覺得小姐的脾氣古怪,要是連錢謙益這等影響力重大的人物都得罪了,那阮家可就真的完了。

“那你們小姐是怎麼說的?”錢謙益皺眉道。

“她說剛才僕人丫鬟,擋不住這些被挑唆的民眾,事急從權,她親自露面不為越禮。便是聖人來了,也不能指責她。

“現在,錢老爺拜訪,便是阮家客人,客有客禮,主有主規,主人家的老爺不在,沒有讓女兒小姐去接待男客的道理。若是見了,未免招來不好聽的風言風語。”

“小姐還說……,還說……”阮旬轉述阮麗珍的話,說到這裡,卻吃吃艾艾起來,似乎覺得下面的話有些不敬。

“還說什麼?”汪汝淳忍不住問道。

“你們小姐說什麼都儘可轉述,我錢牧齋不至於介懷。”錢謙益也催促

“還說錢老爺若不是以客人身份來,是來問罪的,那就請出示公文,若要拘押她,小姐自然也聽從。”阮旬苦笑著道。

“你們小姐倒是考慮得周到。”汪汝淳皺眉。

“呵呵,只是未免也多心了點。我算得上她的父執輩了,她是晚輩見我,又何必擔心什麼流言?”錢謙益捋了一把鬍子,緩緩道。

“小的也是這麼說的。”阮旬眨巴了一下眼睛。

“哦,那她怎麼回答的?”錢謙益好奇道。

“這個……”阮旬臉色微窘,遲疑了片刻,說道:

“錢老爺還是走吧,小姐脾氣確實古怪了些,等阮老爺回來,一定會代小姐來賠罪的。”

阮旬的表情很分明地告訴錢謙益,他家小姐後面回答的話會更不好聽,所以他再不肯說了。

只是他越不肯說,錢謙益的好奇心就越濃。

“你把你們小姐的話說完,吾便走,若是當真不說,本撫臺說不得也只能動動官威。”他決心嚇唬一下阮旬。

阮旬果然不經嚇,聽錢謙益這麼講,臉色都有些發白,連忙道:

“小的說便是,我家小姐說錢老爺年紀雖比阮老爺還大個四歲,但素來有東林浪子之名,行止也不甚檢點,所以更不能見。”

錢謙益聽了,臉皮微紅,也不再多說什麼,拂袖而去。

汪汝淳連忙跟上。

阮旬見錢謙益這情狀,心中更添了憂愁。

連連搖頭嘆息,心想這回完了。

又把一個東林大佬給得罪。

這對父女,還真不愧是父女,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這父親阮大鋮抽風,好端端上個奏疏,就把東林徹底得罪,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這女兒呢,剛才還能公然拋頭露面跑大街上,現在卻又不肯見身居要位的錢謙益,還言語譏刺。

他愁眉苦臉關上大門,心想若是再這樣下去,他只怕也要尋個機會,卷些細軟跑路才是。

若是逃得晚了,真到了阮家被抄劫的那天,連想安度晚年都做不到。

錢謙益、汪汝淳走去和標兵匯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