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只是極短一瞬間,從臉上一閃而過,又迅速恢復了鎮定平靜。

但還是被目光敏銳的朱由檢和毛文龍同時捕捉到了。

朱由檢是佩服劉興祚這種驚人的情緒控制和掩飾能力。

毛文龍則立即意識到皇帝所說很可能是真的,否則劉興祚不會是這個反應。

劉興祚鎮定之後,笑了一下,說道:

“陛下說的話,興祚就更不懂了。若是建虜已經查獲小人和東江來往書信,那小人更不可能被放出瀋陽城外去了。”

他沒有正面回答質問,而是來了一個反問,這一點結合他剛才一閃而過的表情。

朱由檢已經確信在這個問題上,劉興祚原先說的確實是假話。

朱由檢道:“這也是朕費解的地方!還是你來給朕解惑。”

劉興祚搖搖頭道:“小人也是第一次聽見這種說法,如何能解惑?”

朱由檢微微一笑:“那朕倒也確實想到一種解釋,比如當時你被抓獲後,向虜酋提出,只要放過你,你可以到東江,設法除掉毛帥。這對虜酋來說,確實是一個很大的誘惑。”

劉興祚苦笑道:“即便小人真有這樣的提議,虜酋又怎能輕易相信?”

朱由檢道:

“虜酋當然不會輕易相信,但若是把你兒子扣作人質,那這事情至少就有了幾分可信。

他說到這裡,盯著劉興祚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道:“若是朕所得訊息沒錯,這次虜酋黑還勃列出徵插漢的虎墩兔,隨身就帶著你的兒子劉五十吧。你兒子不過十六七歲而已,他帶著這樣一個並不能直接上陣的漢人小子親征,卻是什麼意思?

劉興祚又是一愣,過了半晌才道:“陛下怎麼連犬子姓名都知道?”

他此時確實驚奇,他兒子叫劉五十,這他從未向毛文龍說過。

這大明的新皇帝,訊息何以如此靈通?

朱由檢微微一笑:“你別管朕是如何知道的,朕說的是不是實情?”

劉興祚在後金老奴身邊呆久,什麼兇險的情形都經歷過,還是不願意就此直接交代。

仍舊閃爍其詞道:

“犬子是否被虜酋帶在身邊,這小人實在不太清楚。當時假死之後,小人一心都放在如何隱藏行蹤,然後設法逃出虜境。”

朱由檢皺眉,這劉興祚心理素質之強大遠超常人,他如果打定主意不說實話,只怕就是殺了他,都不會說實話。

這人油滑至極,又悍梗至極,和大明內地那些習慣於撕破臉互懟的文官,完全是兩種風格。

很難讓他把面具完全摘下來。

但他能從老奴身邊活下來,可能靠的也就是這樣的本事。

朱由檢追問道:“好,這個你不清楚,那你派僕人和毛帥通訊,已經被虜酋抓獲,這你清楚不清楚?”

劉興祚卻並不正面回答,反而目光炯炯,提高聲調道:

“陛下既是不信任小人,那就請直接把小人斬首,小人在薩爾滸城內應的兄弟,想來也快到皮島了,陛下等他們到了可以一併斬首。小的一心要投奔大明,心中也做好了反受懷疑,不得善終的準備了。”

他這是反將朱由檢一軍。

賭的就是皇帝不能殺他了。

若是殺了他,顯然會徹底堵住了還在建虜治下的漢人將官投向大明的出路。

朱由檢皺眉,以他原先的估計,劉興祚應該還是真心歸向明朝的。